第36章(1 / 2)

“你今晚这饭吃的可开心?”

“开心,不能再开心了!”方青梅笑的两眼弯弯,两手背在身后,抬头轻叹一声,“今天晚上,是我这一年来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了。”

两人边说着,漫步回到后院。

到了门口,方青梅转身要跟周寒告辞的当口,才想起周寒从今日起便也要在后院住着:

“……差点忘了,你今晚起就住后院了。”

两人间气氛顿时又生出一丝尴尬。

从院门经过里头的小花园,一溜大红灯笼高悬,上头贴着的红双“喜”字已经略显陈旧,却仍旧没有取下来。上一回他与方青梅吵了嘴,一时气急命小海和周管家将喜字贴都摘了,不知道是小海没有告诉周管家,还是周管家故意装聋作哑,这无数的“喜”字竟一直挂到了现在。

两人不声不响的进了房,长寿早就将房间收拾的齐整利索,见二人进来,麻利的笑道:

“小姐姑爷回来了。热水都备好放到房里了。”

顿了顿,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丝尴尬气氛,笑道:

“那你们早点洗漱休息吧。我去铺床——”

话说完却站在当地,看着屋里一张大床,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床,该怎么铺呢?

周寒觉察她的无措,点点头道: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待会我来就好。”

长寿行了个礼,看了一眼方青梅,便逃一样出去了。周寒看看房中打好的热水,转身也站到外间门口:

“你先洗漱吧。”

等方青梅洗漱完毕,他进了屋,却看到方青梅已经将床铺铺好,衣着整齐抱着凉席被褥来到外间,将门一关,开始往地上铺凉席被褥。他要上前帮忙,却被方青梅拦住:

“……这,这是我的被褥,我自己来吧。”

周寒一怔。

方青梅将席子褥子被子依次铺好,拍拍手站起身,看着周寒道:

“你别和我争。天都入秋了,你的腿不能受凉,以后还是我睡地上吧。”

看她神色笃定,周寒知道争不过她,只好不再作声进了内室。

自来京城,这还是他头一次进来这正房内室。

房中墙壁雪白,应是才粉刷一新。花梨木新打的八步床上围着龙凤呈祥、龙凤戏珠的镂刻透雕,悬着大红轻纱帐子,还有同色雕纹的桌椅木塌,箱笼壁柜。墙壁上悬着的一串四颗夜明珠丝绦结子,百宝格子上摆着的古董饰物,无一不精致华美。

墙面两扇门的柜子,打开一扇是几件女衫,应是方青梅的衣物,合上柜门打开另一扇,他的衣物书籍果然放在里面。周寒拿出衣物准备换下,关门时却看到搁在下头一层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露出一角大红色。

他犹豫片刻,忍不住好奇,伸手将包袱拿出来打开。

里头整整齐齐叠着的,最上头是一盏累金丝点翠凤冠,下头是金丝绣的龙凤呈祥的盖头,同色暗花云纹和襟口龙凤呈祥纹饰滚边的正红霞帔,和结着同心结的红绸。

成亲的那日,大哥就是用这大红绸带,牵着方青梅拜了天地父母;方青梅便是顶着这副喜帕,忐忑不安坐在红烛下,等着新郎来揭开盖头?

霞帔下头是一件正红色云纹长袍,他将衣裳提起来略一打量。

当日大哥到陈家提亲之前,曾写信回扬州询问他的意思,周寒便咬住了牙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谁知大哥却禀告了祖母和父母亲,背着他就将亲事定了下来,直到成亲前头半个多月,才又写信回扬州告诉他亲事已定,吉日在即,万事俱备,只待他立刻乘船启程赴京完婚。周寒仍未松口,也便是那时候,他一气之下躲进了醉春院里,大醉了十天。本以为自己拒不赴京,大哥就会想办法将亲事推了,谁知他竟然代替自己与方青梅拜了堂。

成亲那日,周寒在扬州西郊有名的千景园里,背着满园纷纷落花,听着艳名满江南的令晚秋弹着曲,喝了一天的酒。

回想当日情形,周寒捧着手中红衣,忍了又忍,忍不住将红衣披上身。

崭新的暗花云纹的衣裳,襟口是龙凤呈祥纹饰滚边,正与包袱里的霞帔相配。这衣裳腰身长短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布料还带着新衣才有的淡淡檀木熏香,想必是当时大哥让人照着他的尺寸所备下的,只是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打死也不肯赴京。

正在百感交集,外头方青梅轻声问道:

“周渐梅,你还没睡下吧?”

“……还没。”

“那我进来拿枕头了。”

周寒应一声,匆忙要褪下衣裳,谁知方青梅说着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他身上穿着的正红吉服也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干巴巴说道:

“咳……这,这是放在橱子里的喜服吧?你穿着这红衣裳……呃,还挺,还挺好看的。”

平时没有留心,周寒服色大多也是不惹眼的青白深蓝,此时叫这正红色曳地长袍一衬,到越发显得周寒墨发如鸦,身材颀长,面如白玉,人物十分的温润。

周寒停住动作,一时为当下这诡异的场景找不到借口,只好默不作声,许久涩声道:

“当日成亲……你一个人坐在新房中,想必很是惶恐不安。”

方青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道:

“是有些不安。那天蒙着盖头坐在床上,一想到等会要见的人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就觉得很紧张。”

顿了顿又笑道:

“还不住的在心里盘算着,万一那个叫周寒的长的很丑可怎么办,岂不是要是对着一张丑脸过一辈子?”

周寒定了定神,清咳一声,声音已不像刚才那般干涩:

“那你是怎么盘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