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游戏持续了许久,直到追逐的人都东倒西歪的停下,橘猫还兴致冲冲的,从他们身上走过,似乎是要他们起来继续玩。
宫阑夕起身,打算告辞,谁知元宝突然跑出了屋子,他向孙常华打了招呼去找猫,出门时不经意间与赵怀瑾的视线对上,他微微愕然,不知为何,对方有点敌视他的意味。
赵怀瑾平静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宫阑夕出了门,带着疑云去找猫,这次没多久他就找到了,橘猫从花丛中钻出来,嘴巴里咬着一支白玉牡丹簪。
“这是?”宫阑夕从它的嘴巴里拿下簪子,簪头的牡丹雕琢了三层花瓣,每一层都透薄柔亮,栩栩如生。
明河郡主的发簪?是之前躲在花圃里时掉下的?
第14章
红泥火炉上的水已经起了鱼泡,楚言将茶末投了进去。
楚焕在她对面坐着,眼睛微垂,注视着她的动作,前天收到她的邀约时吃了一惊,想不到有什么事是需要见他的。
一个分神,楚言已经分好了茶,越窑青瓷茶碗双手递给到了他面前。
“微臣惶恐,多谢郡主。”他也双手接过,月白色衣袖下的手指略显发白。
楚言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见他饮了口茶后,才问道:“如何?”
楚焕在家里不受宠,这等上好的紫笋茶也只有和孙常华他们一起时喝过一两次,他不知此刻楚言问这话是何意?是真的品茶,还是嘲讽他?
他放下茶碗,道:“香气浓郁,滋味鲜醇,汤色明亮,是上好的茶叶。”
“这是今年的新茶,圣上赐了楚家两斤,今次来见堂叔,我特地带了过来,希望您能喜欢。”楚言道。
“郡主客气,某不敢当。”他说着,嘴角扬起的笑容礼貌客套。
这“郡主”二字似乎是在有意的提醒她,两人的身份,修文坊楚家和仁和坊楚家的关系。
楚言给他添了茶,道:“堂叔不必拘谨,想必您心里对我的突然邀约很疑惑,我也一样,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您同居一席。”
楚焕依旧笑着,没有打算主动问她是何缘由,只道:“郡主是君,微臣是民,恪守礼数是应当的。”
“可是我唤您堂叔,按礼您该怎么唤我呢?”楚言的嘴角扬起一个同样礼貌的弧度。
楚焕默然,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没有作声。
楚姓两家的事情无人不知,当年他的祖父不讲半点情分,因此使得两家关系如同寒冰,多年来毫无交往。
圣上也因为这些事,对他们这边很不喜欢,一直打压着,三十多年来,他们这边从未出过一个神狙要职的官员,多是一些闲职,现在楚家就靠吃老本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要闹分家了。
“前些日子瑶光殿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吧吧!”楚言换了话题,然而这个问题不比刚刚的好回答,反而增加了难度,楚焕对她的来意更加不明。
“知道。”
“如何看?”
楚焕微顿,快速的扫了她一眼,道:“郡主吉人天相,在下听闻郡主无事,也倍感欣慰。”
楚言忍不住微挑了眉,避重就轻的,她扫了眼对方,淡淡的丢了一句:“您觉得,定国公府现在缺什么?”
楚焕一震,片刻道:“微臣不知。”
楚言淡哂:“听闻叔翁对你不公,你在家中也备受冷落,是吗?”
楚焕嘴角的笑意不变,坦然承认:“如郡主所知,确实如此。”
他没有遮掩,这事很多人知道,与其遮掩自卑令人唏嘘,不如大方承认。
楚言见他身姿笔挺,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姿态,其实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在意,如她当初在赵家,看起来从容自若,实际苦涩落寞。
“如果给你一个改变将来的机会,你接受吗?”她问。
楚焕心里一跳,道:“什么?”
楚言盯着他道:“定国公府缺的自然是独当一面的人。”
前世这个人凭着自己进了门下省,虽然是微末的职位,但她听到过赵九翎夸赞他,说他不卑不亢,做事细微灵活,不浮不躁,若不是够出色,赵九翎怎么会注意但他?
现在看来,骨气是有的,只希望以后不会出偏差。
楚焕良久没有声响,楚言的来意已经很明确了,他们怎么突然想这事了?
很小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过,定国公府没有男丁,一定会从他们家过继一个,那时候父亲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去定国公府做了许多准备,结果定国公压根就没这意思。
他那时虽小,但也明白,定国公是不会原谅他们这边的,他父亲没有经历过生母病危却无人帮忙的时候,可他经历过,他母亲仅仅是落水后风寒侵体,但因为没有治疗而就此病逝。
他的父亲对他们母子没有情意,明知母亲病重却置之不理,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就该一辈子困窘。
他按耐住加快跳动的心,问道:“这是郡主之意,还是定国公之意。”
楚言忍不住笑了,这问题,难道她看起来是很自作主张的人吗?
楚焕怔住,就听她说:“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我很怕引狼入室,您承爵成了定国公呢!”
她的语气很特别,没有嘲笑奚落之意,倒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就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一样,有种矛盾的趣味。
当年圣上许诺,明河郡主所出二子可继承关内候之爵。倘若定国公过继儿子,必定是不会让过继之子继承爵位的,两个爵位必舍其一,免得有人觉得楚家锋芒太露、恃宠而骄。
楚言见他陷入沉默,道:“你我都不小了,如今过继是为何,我想你也明白,若说是培养父子亲情那未免虚伪,定国公府若想长久,恩、利都要往来,而我做不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