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喵~”了一声,门外相应着传来了“嗷嗷”的猫叫声,六月的叫声与元宝的叫声明显不同, 元宝的叫声比较细,听起来像撒娇,六月的叫声则粗一些,宫阑夕告诉她,这是家养的猫跟四处流浪的猫的区别。
现在小猫们也开始吃一些用羊奶泡的软饭,每次看它们一家五口一起吃饭,楚言的心都要萌化了,五只猫一排蹲着,尾巴伸的直直的,姿势都一样,乖巧玲珑的。
她让青婷拿了纸笔过来,给元宝的一家子画像。
宫阑夕回来时就看到她认真画画的样子,榻上的那五只猫正在睡觉,走近一看她画的并不是此刻五只猫的形态,而是猫窝里有一只蜷缩着睡的猫,还有一只四爪伸展酣睡的猫,母猫正叼着一只小猫往饭碗走去,又胖又大的猫则在满满的一碗饭前蹲着,瞅着朝它走去的母猫,似乎在等着它来用饭,虽然还没有上色,但形态已经栩栩如生。
“听说你画动物惟妙惟肖,果然不假。”他说。
楚言没搭理他,直到把元宝的尾巴勾好,才搁下笔,对他道:“回来了?”
“嗯。”宫阑夕还在看画。
“我给你准备了甜点,过来吃些吧!”她笑着拉宫阑夕去桌边。
宫阑夕惊讶,待看到那唯一的一盘糕点后,嘴角微微抽搐,金黄的表面,蜜糖在阳光下闪着光,引人食欲大盛。
楚言看他脸色变了,笑的更开心,拿起一块递给他,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特地给你做的。”
“……你做的?”宫阑夕眉头微耸。
“是,”楚言不要脸的承认,这当然不是她做的,她怎么会做?她把点心往前送了送,催促:“快啊!很脆的。”
就是很脆,宫阑夕才不想吃的,但楚言摆明了要看他笑话,是为了报复他?既幼稚又让他……失颜面,他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外面她的四个婢女和阿茯都在……
他接过炸的金黄酥脆的点心,在楚言睁圆的期待眼神中,张嘴咬下。
“咯嘣咯嘣——”脆响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宫阑夕的脸色逐渐窘迫,即便是夫妻,他也觉得尴尬不已,尤其楚言是故意的,口中无奈的嚼着声响巨大的点心,楚言边笑边道:“别停,继续,声音很好听的。”
于是“咯嘣咯嘣”的声音在屋里持续不断,一听就是咀嚼食物的声音,且吃的是什么一猜就知道了,响声“惊动十里”的点心除了巨胜奴,还有什么?
外面候着的婢女们愣愣的看着紧闭着的门,郡主的笑声一直没停,那么发出这种响声的就是五郎君了吧!想想外人评价兰台燕郎的话:岩岩秀峙,如松飒立。短短八个字就展现了五郎君的风采,郡主真是……恶趣味。
阿茯听着这声音,又好笑又失落,记得之前定国公也派人送来过巨胜奴,然后宫阑夕就在屋里一个人吃完了点心,虽然他喜欢吃巨胜奴,但很少用,因为声音太大,实在不雅观,今天却为了楚言不顾形象的吃着,而且声音在后来还变大了,也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故意讨好楚言,因为屋里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楚言花了十日的功夫终于把元宝一家五口画好,又让人裱好后送去了国公府,此时定国公并不是一个人在书房里,还有赵怀瑾。
赵怀瑾默不作声的看着那副其乐融融的画,每一只猫的形态动作都不一样,温馨而可爱,尤其是叼着橘色小猫的白色母猫,眼神温柔慈爱。
定国公瞟他一眼,淡道:“心里舒服不?”
赵怀瑾没有说话。
定国公乐滋滋的把画挂起来,越看越喜欢,道:“等小猫长大了,我得养一只回来。”
赵怀瑾无言以对。
定国公戳了他的痛楚,自己舒服后,这才拉回正题:“你确定吴王的事情?”
“是。”他回道。
定国公思索片刻,道:“现在不是时候,想对付吴王,得等到他主动出击才行。”
圣上疑心重,平白无故的检举吴王,只会让圣上怀疑是魏王所做,而且李格一直在宫中侍疾,吴王没少跟李格暗中联系。
“太公说的是。”赵怀瑾道。
“你与孙五娘定亲,难不成是她也知道了?”定国公问。
赵怀瑾身体一震,低声回道:“是。”他担心孙结香告诉楚言。
定国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摆手道:“罢了,我只要茜茜这辈子平安幸福就好。”
赵怀瑾扫了眼戏猫图,若不是过得快乐,是画不出这样温暖的画,前世楚言的画都了无生机,寂寞萧索。他从画上收回视线,轻声道:“怀瑾,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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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被圣上呵斥了一顿,因为七月二十一日是圣上的五十九岁寿辰,从圣上登基至今,除了逢五、十这样的整数,其余时候都是设家宴,与太后、子女共享天伦之乐。
而魏王认为今年圣上身体不适,应该大办一场,赦免天下,举国庆祝,以来为圣上增添福寿。但这话点到了圣上极为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年纪与疾病,好似他在暗示什么。幸好李格在一旁为魏王说情,才免于魏王被罚跪。
圣上动了气,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高公公,一阵咳嗽过去,他看着桌上的一摞文书,眼中升起的疲倦继而转变成了冷酷,哑声道:“这群不孝子,稍有不适,他们就蠢蠢欲动!”
高公公连忙道:“圣上莫动怒,切莫伤了身体。”
圣上抑制着怒意,努力让自己平复,许久道:“备舆,去迎仙宫。”
高公公派人去准备肩舆,一路到了佛堂,果然和往常一样,圣上让他留在了外面,他看着圣上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帷幕之后,眼中一抹怜悯。
他像平常一样去花园里乘凉,没一会儿实在太热了,他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阳,还是回佛堂吧!里面有冰鉴,他只要不去后堂就行。
走到佛堂门口,高公公却没见到一个宫女宿卫,心里疑惑,这里没人守着怎么行?虽然圣上不欲他知道里面有什么,但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圣上病中唤的岂止有已故的太子乳名,还有更多不能道明的禁忌,一旦说出来,最不好受的就是明河郡主了吧!
他正想着,就见宫阑夕正往这里走过来,心里蓦然一惊。
宫阑夕看见高公公站在佛堂门口,讶异道:“圣上在里面?”
高公公露出和平常无异的笑:“圣上在里面念经,五郎怎么过来了?”
宫阑夕往幽暗的佛堂里望了一眼,道:“殿下让我过来,说是佛堂里有副经卷上的字污了,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去掉。”
“五郎都已经担任左卫长史了,还要兼顾这个,实在劳累了。”高公公说着,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宫阑夕心生疑虑,微笑道:“为殿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既然圣上在,微臣不敢打扰,告辞。”
“这么热的天让五郎白跑一趟了,等之后我帮你去看看,也就不用你再跑一趟了。”高公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