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默默颔首,悲痛过度般的撇开了脸,不忍再想。
赵九翎和李觅之去了内室,周尚宫在宫阑夕和楚言之间瞅了一圈,道:“宫长史也随着两位相公进去面见大行皇帝吧!”
宫阑夕淡淡的瞥了眼周尚宫,道:“是。”
他微行一礼,往内室走去,路过楚言时看了她一眼,楚言也没看太后,垂着头跟在宫阑夕身后走了进去。
等他们都进去了,太后睁开眼,眼里一片冷厉:“快去外面看看!”
外面的禁军是右金吾卫,宫阑夕在黄道桥恰好看到太后身边的内侍急匆匆的要出宫,拦住一问,内侍神色紧张、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逼问之后才知圣上驾崩,便将人扣住并通知了在中书省的赵九翎,又拿出圣上之前给的兵符封锁了皇宫,禁止任何人出入。
差一点就让太后得逞了,但这一番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可为了防止吴王进宫,不能不这么做。
屋里一片隐忍的泣声,隔着屏风只能看到里面的人都跪伏在地,宫阑夕没急着进去,而是拉住了楚言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楚言早已冰冷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住,鼻头微酸,却摇头道:“没,很及时。”
如果来的早,也会被太后困在贞观殿里出不去,又哪能把赵九翎也找来。
“阿翁呢?”她问。
宫阑夕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双手给她暖着,道:“我已经派人去找阿翁了,也派人去了江王府。”
江王?楚言意料之中,但听了仍是吃惊,来不及问宫阑夕怎么能调动右金吾卫,赵九翎和李觅之就从里面出来了,她立刻挣开了他的手,在一旁垂首站好。
宫阑夕也垂下了手,忽然想立刻回家给她暖手。
李觅之瞥了他们一眼,圣上召见楚言他知道,但宫阑夕实在出乎意料,他派出去的人不知能否出得了皇宫,看宫阑夕调了右金吾卫而不是左金吾卫过来,就知道此人的心思了,幸好他提前接到了太后的通知,只等李皓带着左金吾卫过来了。
赵九翎也对宫阑夕刮目相看,只是不知他只能调动右金吾卫,还是皇宫六卫皆能调动?
“都先出去吧!”赵九翎道。
四人往外走去,在李觅之看不到的时候,宫阑夕对赵九翎比了个“六”的手势,赵九翎立马会意,这可太好了。
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竟然是宫阑夕调动的,圣上居然把六卫的兵权给了他!此人与江王交好,这下糟了,也不知派出去的内侍有没有通知到吴王。
“山陵崩,还请太后节哀。”赵九翎慽声道。
“太后节哀。”李觅之泣声道。
太后勉强想笑,片刻道:“让元一过来,问他有无圣上遗诏。”
宫阑夕看向楚言,楚言微微摇头表示没有。
高公公已经听人说了殿外的事情,圣上把兵符交给宫阑夕时并未告诉他,但他也不打算说什么。
正当他要开口时,外面通报道:“江王、定国公觐见圣上。”
太后心里一沉,看到殿门打开,江王走了进来,身后是定国公和赵怀瑾。
宫阑夕松了口气,他之前求赵怀瑾的事就是说服江王争皇位,若江王不同意,那就万事无成。
赵怀瑾看见楚言也在,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七郎见过太后。”江王恭声道。
太后气的手发抖,沉声道:“平身。”
“臣参见七大王,”赵九翎道,“山陵已崩,大王节哀。”
江王怔住,赵怀瑾急匆匆让他进宫,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料,看到外面的阵势就知道圣上已经驾崩,但亲耳听到仍是耳朵里一翁,往内间望去。
倒是定国公神色淡然,看到孙女平安无事,也就放下了心,再瞥一眼上座的太后,心里百般厌恶,有她在,江王要顺利登基,少不得要折腾许久。
江王去了内间,看过圣上出来后眼眶微红,半个月前赵怀瑾就在游说他,他一直犹豫,除了圣上的心思,还有就是太后并不喜他,今日过来,他已做好了准备。
太后顾不得太多,眯眼盯着高公公,眼里暗含威胁的问道:“三郎可有遗诏?”
高公公并不在乎太后的威胁,他看了殿里众人一遭,淡道:“圣上并无遗诏。”
太后微微舒了口气,正要宣布吴王继承皇位,赵九翎便抢先道:“敢问高公公,圣上驾崩前,公公与郡主是否一同在圣上跟前?”
所有人都是一愣,高公公下意识的回道:“是。”
不等大家回神,赵九翎又问:“敢问郡主、高公公,圣上崩前,有无口谕?”
这是何意?
太后扫了眼定国公,定国公并无反应,再看楚言,她面上也一片平静。
楚言惊讶不已,但好在控制住了表情,有无口谕……有还是没有?有的话高公公会怎么说?她的话并不管用呐!
宫阑夕瞥了眼高公公,不顾这么多人在,他往楚言身边离的更近了一些,几乎是挨着她了。
高公公也愣住了,他的视线落在盯着他的楚言身上,那双杏眼里很紧张也很忐忑,生怕他说出不利于江王的话,他想笑又笑不出来,收回视线垂眸道:“圣上崩前曾唤郡主入内,密谈良久。”
既然已经被拖下了水,那就多担一些吧!
定国公脸色微变,不是因为高公公把事情推给了孙女,而是圣上居然单独见了他的孙女。
赵怀瑾身体一颤,面色微微发白,看向楚言。
楚言心里惊涛骇浪般的翻涌,虽然面上仍然平静,幸好有宫阑夕在她身边,这么近,不用她动就能感受到,让她不至于大惊失色,但是她要怎么说?此等大事她来说可以吗?这可是假传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