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荣明海冷笑,他将长刀扔到一边,右臂抬起,两指将沈晚冬发髻边簪着的那朵红色宫纱牡丹摘下,摔到女人的脸上,怒道:“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沈晚冬低头去瞧掉在地上的那朵红牡丹,心里一凉,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
恐惧与怒气逐渐从心底升腾,沈晚冬歪头,任由泪珠成串流下,直视荣明海,冷笑:“再说一遍,自见到你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正在此时,床上昏迷的吴远山忽然微微动弹了下,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断断续续地说胡话:冬,冬冬,小心。
“呵。”
荣明海冷眼扫视了下床上那残缺不整的男人,不屑一笑,打了个酒嗝,垂眸看着身前这娇小貌美的女人,恨道:“你叫我如何信!老梁那样的人,都愿意跟前跟后地帮你做事,冬蛇就是冬蛇,名不虚传啊,我现在甚至怀疑,你肚子里怀的,”
啪!
沈晚冬重重地扇了男人一巴掌,她被气的浑身发抖,强忍住怒气,叹了口气,轻抚着荣明海的侧脸,柔声道:“你醉了。”
“醉?”荣明海挥开覆在他脸上的小手,男人眼中闪过抹懊恼,可依旧硬着性子:“本侯清醒着呢!”
“好!”沈晚冬亦冷笑,用袖子抆了把泪,咬牙道:“我问你,过年那天,我听见你和章谦溢说话,你示意章谦溢可以暗中解决了吴家人,紧接着吴老爷就自尽于家中,这事和你有关系没!”
“有!”荣明海直接承认。
“好!”沈晚冬大口喘气,手捂住发闷的心口,又问:“今儿唐令对我说,你当初就知道戚夫人在寒水县救走我,亦知道她将有孕在身的我囚在大梁,这事你承不承认!”
“承认!”荣明海身子稍稍震荡,可面上依旧冷傲。
“好!”沈晚冬只觉得只感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用拳头捶着心口,再问:“当初你查我的底细,挖出了我爹与唐令的关系,你从福满楼救我,并不是因为麒麟,也不是因为帮文珊赎罪,只是因为你知道我和唐令关系匪浅,是不是?”
“冬子,”
荣明海终于感觉自己好像一开始就错了。不知不觉,他松开了女人的腕子。是啊,过去有些事,他知道,但不说,他要的是她的将来。冬子何尝不是?有些事,她其实早都猜到,但也不说,她信任他,依赖他,爱他,所以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他要失去她了?怎么可以,他真的只是有些气,有些吃醋而已。
“冬子,你听我说,”
“不用。”
沈晚冬扭过头,凄然一笑:“我终究配不上你。”
说罢这话,沈晚冬坐到床边,将被子给床上的病人盖好,揉着越来越闷的胸口,淡漠道:“你走吧。”
“冬子,我,我喝多了。”
荣明海忙蹲在沈晚冬腿边,头贴在她的大肚子上,懊悔道:“我不该疑你,哎,咱们回家吧。”
“唐令说,你利用我对付他,终有一天,我会比戚文珊更惨,是么?”沈晚冬失神,轻抚着男人的头发,问。
“我……”荣明海愣住,没错,他一开始是存了利用冬子的心,可后来,她是他的情人,爱人,妻子,孩子的母亲,他将那个秘密压下,因为他知道,一旦唐令身世大白,冬子全家必受牵连。对付唐令,有的是办法,绝不能用能伤害她的那个。
“冬子,其实我,”
“别说了。”
沈晚冬只感觉头越发昏沉,她闭眼,不愿看这阴险的男人一眼,手轻抚着肚子,孩子动了下。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怀疑她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他的种,好的很。
良久,沈晚冬扭头,看向墙角的老苗汤,无力道:“老苗,给我一副药吧。”
“你要做什么?”荣明海的酒瞬间醒了,小心翼翼地问。
“打胎。”沈晚冬哽咽,手下意识附上肚子。
“姑娘,你恨我,跟我置气,千万别糊涂啊,那可是咱俩的孩子!”荣明海紧张万分。
“两个孽种罢了,与侯爷无关,您走吧。”沈晚冬咬牙恨道。
“我不走。”荣明海红了眼圈。
“好。”沈晚冬从髻上将金簪拔下,抵在肚子上。
“别!”
荣明海的酒这下彻底醒了,他叹了口气,似有千言万语,一时半会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爱怎样就怎样!”荣明海剜了眼女人,阴沉着脸,再没有说一句话,将自己的长刀拾起,拂袖而去,消失在夜色深处。
第86章 荣家黑醋坊
他这就走了?
沈晚冬楞在原地, 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做。
她下意识紧跟着追了出去,倚在大门的门框上,借着屋檐下昏暗的灯笼之光朝外看。
荣明海此时拿着他的长刀, 疾步走向拴在路旁柳树上的黄马, 三两下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回头冷冷瞅了眼她,一句话都懒得说, 两腿用力夹了下马肚子, 朝着西边奔去, 并未回头!
夜风幽幽,吹动灯笼,形单影只的伤心碎了一地。
他竟如此薄情?
沈晚冬感觉有些脚软,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累瞬间侵袭而来,至亲至疏夫妻,果真没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