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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 小夜微冷 2963 字 3天前

如今,仿佛路已经走到尽头,错的,对的,恨的,爱的……终将了结。

“妹,妹妹。”

戚夫人无力抬手,指向沈晚冬,强咧出个笑:“你来,坐我这儿来。”

沈晚冬忙疾步上前,坐到床边,将戚夫人从背后环住,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帮着戚夫人抆去眼泪,又帮着抆去病人嘴角流出的带了药味的涎水,哽咽不已。

“我,知道你昨儿来看我了。”

戚夫人轻拍了拍沈晚冬的手背,眼泪瞬间决堤,悲伤不已:“你,你能原谅我么?”

“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咱们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仇要记。”沈晚冬泪流满面。

“好,好,好。”

戚夫人松了口气,连说了三个好字,她艰难地抬眼,看向沈晚冬,问道:“我才刚梦见你的两个孩子了,问大娘要糖吃。”

沈晚冬用手背抹去泪,往前看去,明海低着头,背转过身子;宁国公倒是没哭,闭着眼,一个劲儿摇头;而戚秀林连连抆着眼泪,想要上前来,终究忍住。

“大姐,你得赶紧好起来,帮我带孩子呀。”沈晚冬轻抚着戚夫人的胳膊,柔声道:“孩子有乳名了,老大叫乔,老二叫献,老大很乖,可老二很闹腾,晚上老是吵的我睡不着。”

“和,和咱们麒麟一样啊,都是个调皮蛋。”

说到此,戚夫人强撑着起来,睁大了眼去瞧丫头怀里熟睡的麒麟,泪如雨下,她好似瞧见门口还站着棠哥儿,冷笑了声,对沈晚冬道:

“妹妹,你,你过去给我伯父磕个头好不好?”

沈晚冬不解,下意识看向荣明海,瞧见男人微微点头。她忙起身,过去,跪下给宁国公磕头,她好似知道戚夫人的用意了……

“我伯父膝下并无女儿,而,而今,他想认你做干女儿,以后代我抚养麒麟,你愿意么?”戚夫人咳嗽了会儿,喘道。

“我……”沈晚冬轻叹了口气,忙又给宁国公磕了三个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干爹。其实她现在没必要再认什么公侯为亲,给自己脸上贴金,因为没必要也不在乎了。

哎,戚夫人真是想的周到,给了她一个高贵身份,让她顺理成章养育麒麟,真是有心了。

“晚冬给干爹磕头,给哥哥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宁国公至此才敢碰沈晚冬,忙将这位新认下的女儿扶起,从怀中掏出块玉璜,交到女人手中,强笑道:“初次见面,老夫也没有什么拿出手的。这玉璜是先帝所赐,是戚家传家之宝,如今就赠给姑娘了。”

沈晚冬接过玉璜,并未再多说话。这玉璜哪里是给她的,是给麒麟的。日后承袭明海爵位的,不是棠哥儿,不是乔儿和献儿,是麒麟。

只要有麒麟在一日,戚家就能安稳一日。

“侯,侯爷。”

戚夫人抬手,伸张床边站着的男人。她凄然一笑,摇了摇头,从被子中拿出个小小黑罐,看着神情有些异样的男人,问了句:“您,您知道这里头是谁?”

荣明海面色阴沉,并未回答。

“妾身当年有罪,可稚子无辜啊,她是个女孩儿,已经成胎了啊。”

戚夫人将那黑罐紧紧搂住,一字一血地痛哭,她让张嬷嬷过来,将她扶着坐起来。随后,戚夫人看向棠哥儿,不喜不怒,不嫌不恶,淡淡说了句:“棠哥儿,你长大了呀。”

棠哥儿闻言,忙过来,跪下给母亲磕头,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哼!”

戚夫人揉着发疼的胸口,怒视着跪在脚边的棠哥儿,仿佛透过这孩子,看到了那个安居在侯府的歹毒秦氏。她并未出言责备棠哥儿,转而看向荣明海,冷眼盯了好一会儿,直将男人盯得发毛了,有些不自在了,这才道:“妾,妾身不行了,可有几件心事未了,侯爷可否答应?”

荣明海避开戚夫人能杀人的目光,沉声道:“夫人切勿作此丧气之语,你有何心事,本侯定帮你办到。”

戚夫人冷笑了声,虚弱道:“头一件,妾身死后,侯爷十年内不可续弦,并发誓,一生永不辜负妾身的妹妹,晚冬。”

“本侯答应你。”荣明海闭眼,轻叹了口气。此生有冬儿和孩子,已经够了,他也不想再辜负其他可怜女子。

“第二件。”戚夫人垂眸,看向棠哥儿,狠狠笑道:“不许棠哥儿给本夫人戴孝!”

果然,棠哥儿一听这话,瞬间抬起头看这位侯夫人,满脸的委屈和怒气,可终究不敢说。

“夫人好生将养着罢,”荣明海瞪了眼棠哥儿,示意她不要多嘴,随后,柔声道:“夫人既不喜棠哥儿,那以后就不要让她给你请安了。”

“第三件。”

戚夫人手掌按住床沿儿,胳膊使劲儿,将自己撑起来,她这回看着荣明海,看了许久,咬牙道:“自古就没有鸠占鹊巢的理儿,本夫人是堂堂侯夫人,先帝赐的婚,文武百官在旁见的证。本夫人病了这许久,不见那贱妇请安侍奉,大,大不敬!我,我,我要让那贱妇立马从侯府挪出去,我儿麒麟该入主侯府,侯爷,你,你必须答应我!”

荣明海一愣,沉吟不语,看了圈屋子里的众人,泪流满面的冬子、老谋深算的宁国公、悲痛不已却隐忍的戚秀林……呵,文珊忍了这些年,不得不说,临终这手实在是高!

“好,本侯答应你!”

戚文珊听了这话,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第94章 青山依旧

四年后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漫天柳絮飘飘,犹如冬日里绵软的雪,吹到人脸上, 痒痒的, 小孩子将嫩柳折成小段,挤出里面的嫩枝, 吹着柳皮,三五成群地去闹卤煮摊子的大爷, 非讨得一点零嘴吃, 这才离去。

官道上往来行人倒是不少, 茶寥内外热闹非凡。说书人拨弄着三弦,讲着大梁的种种趣事,时不时赢得满堂彩。

一辆大马车徐徐驶来, 赶车的是个独眼大汉,他穿了身玄色武夫劲装,腰间跨着长刀,一边拿鞭子要喝着马儿, 一边磕着瓜子。在这辆马车前后,各有五个骑了高头大马的侍卫,个个都孔武有力, 看着好似上过战场的老鬼。

车里人挺多,两个大人和三个孩子。

沈晚冬靠在绣了连枝花的厚软垫上,闭眼小憩,时不时还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这对双生子实在太闹腾了, 吵得她头皮直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