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身上这么冷,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好?”锦娟一看到他就止不住的想要关心,说出口心里又有些后悔,应该更狠一些才能断得痛快。
赵云在看到她时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睡不着就出来了,这林子里倒是清净,泥土气和风的味道也挺好闻。”
锦娟看得出他今儿心情很好,可自己不能害了他,越退缩越舍不得,只有快刀斩乱麻,这样对他们才都好。
“赵云,我想清楚了,这几天是我糊涂。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嫂子,被别人知道他们只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勾引你。我昨天晚上想了好久,我觉得我受不住别人这样的对待,我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做什么还没事找事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我们就这样吧,就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对你对我都好。”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将他们两人之间蓦然变得冷凝的氛围给搅乱。她终究还是在他逼人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开始不住地躲闪他,她心里像是破了道口子,血汩汩的像小河一样肆意乱流,痛就要掩饰不住,她克制着自己不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破绽。
赵云不过攒起了眉,在他的脸上不见有半点怒气,平静地让她觉得害怕,她在他的冷厉气势压迫下,笑得难看,断断续续地说:“那我先回了,还得去喂猪。”
她转身没走出两步远,只听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怕别人以为你勾引我?那我告诉他们说是我勾引你好不好?你可以和我试着往前走两步,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别人的话比我还要重要吗?”
她轻笑着回头:“是啊,重要多了,他们戳着我的脊梁骨让我这辈子都没法抬头,我还年轻,我不敢想我能撑多久,要是撑不下去怎么办?谁来救我,你吗?赵云我不敢想以后,和你哥成亲就把我吓住了,我不想承受一切变故。”
言不由衷的话谁不会说?她打定主意后就在心里想了很久,这一次走偏的路,趁着还没有错的离谱,及时回头才好。
“我和娘说过了,我不愿意娶别人,我想和你一块过日子。你看,你不敢说的话,不敢想的事情我都做了。锦娟,自从和你说开后我就没有打算给你我留后路。我们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人,你别想躲开,我也不会让你躲开。”他快步追上来,霸道的扣着她的肩膀在她唇上亲了下,轻柔又多情,他的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味道,迷惑着她的心神。
锦娟错愕地看着他,心里突然开始慌张起来,她不能让他跟着受众人的唾弃,喃喃道:“你疯了吗?我这样……不值得啊。我们这样尴尬的身份,不可能的。”
赵云将她的发拂到耳后,笑得洋洋得意:“一遇事就跑,哪能这样?别怕,凡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小看你。难道你忘了吗?婚书上写的是你和我的名字,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所以你怕什么呢?”
锦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
“我自是要想好万全之策,不然,我舍不得你和我受苦。”
☆、第67章
季成刚歇下,春福这边却又忙了起来,裴家的茶楼开张指名要她去做几样别致的点心,还不许在长丰县地界上别家铺子里出现,春福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几个,不过单单这几样就有得春福忙了。
裴家大公子对生意上的事半点不马虎,他亲自坐在外面看着春福忙碌,等点心做好亲自试吃过指出改进的地方,春福被他指使着忙了大半天才得到他的认可,她本想着将剩下的带回去给金柳儿和季成尝尝,谁知裴潜竟然全数喂给了他的如娘,一番辛苦全数去了狗肚子里。
春福惋惜不已,裴潜却很高兴,摸着如娘的头说:“我该是要在长丰县待个一年半载,你这手艺我看得上眼,到我家茶楼来,只费你半天功夫如何?”因为与她立了字据,茶楼里的糕点便显得单调寻常了,没办法只得向她求助了。
春福确实很心动,听人说裴家对手底下的伙计很是宽厚,工钱多不苛刻,像她这种有手艺的该是少不了吧?半天功夫也不会耽误旁的事,只是从东坡村到镇上来回奔波着实累,她忍不住看了眼等在外面的季成,犹豫道:“我和我家相公商量下再给公子答复。”
裴潜深邃的瞳孔缩了缩,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外面阴凉处站着个英挺高大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衫都遮不住他身上逼人的气势。他看着春福快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男人眼里温柔怜爱的光与太阳光同样耀眼,一如当初被众人围堵也没见他有半分慌张,平静淡然的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男人倒是配得上她。
春福站在季成身边,他的大掌摩挲着她的发顶,轻柔又舒服,她噘嘴将它拉下来:“会弄乱头发,裴公子想我去他们家的酒楼里干活,我想每天一同与你回家,冰锅冷灶的太亏待你,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你得给我拿主意。”
季成叹口气,看着孩子似的她,轻声道:“你想去吗?我不想你太劳累。”
春福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却又不得不顾着她的想法,生怕将话说绝了惹得她心里难过,她抿着唇说:“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我舍不得丢了。以前是咱们求人只得照着人家的意思来,现在那茬翻过去了,我怀揣着手艺,倒也有与他商量的资格。若是不成,咱就少赚些也无妨。更何况,我们得金小姐相助才有如今的日子,我也不好越过她,做这自鼓腰包的事儿。”
季成扶着她的肩头,轻声说:“你决定吧,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通透,虽然帮不上你,但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喊一声就好。”
春福回头和裴家的下人说:“劳烦小哥告诉裴公子,茶楼的糕点必须由糕点铺子供应,春福不接私活,我不过是个使力气活的妇人,这种费脑子的还是让金掌柜来吧。”
下人将原话传给了坐在那里品茶的裴潜,他放下茶碗,轻笑一声:“这会儿到知道藏拙了,若是个生意人倒是值当结交放心的,那位金小姐真是好运气,遇到这么个讲规矩又不会背信弃义的。既然她不愿意插手,明儿你让人请金掌柜来一趟,可别耽误了茶楼的买卖。”
裴潜越发觉得这个小妇人有趣,虽说出生差了些,瞧着也是大字不识半个却比那些读过书的大家小姐还要通透,要是得高人指点想必也是个出息的。
金柳儿听了春福的话既惊讶又心里暖,她没想到裴大公子打的是从她这里直接挖人的心思,即便春福应了她也不会说什么,春福一手的手艺,人又聪明,她能将自家这间闲置的铺子用起来也是亏得春福,在她这里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傅着实是委屈她了。
金柳儿握着她的手说:“你就是去了,我也不会怪你,你这样做反倒让我觉得心怀愧疚了。”
春福摇摇头,她如今是真将金柳儿当姐妹看,这世间人谁不是看高踩低,她和金掌柜一直高待他们两口子,这种情是无法说得清的。更何况,她心里还记挂着季成,当即笑道:“你做什么要愧疚?是你给了我赚钱的机会,而且金掌柜这些年对季成多有照顾,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我还要偷偷懒,你别恼我。”
金柳儿一听话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忍不住笑道:“我晓得,你还不是为了你家季成?这世间女子也只有你这么不知羞的记挂着你家男人。若成了,还是你拿着大成就是。”她没和春福说爹近来身体有些乏累,对铺子里的事没心力去管,指望着她去接手,到时候糕点铺子就顾不上了,她想着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和春福说罢。
春福摆摆手:“你平日里操心铺子里的事比我要累得多,我知道你怕我日子不好过才总是让着我。我再不济还有季成能养活我,这是你该得的,老规矩我少得一成便是,这两天我会和程师傅把该注意的地方说到,你放心忙你的事儿。”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没想到在街头看到岑牛,只见他护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进了布庄,比起以往贼眉鼠眼的样子这会儿倒是显得正经了些,春福见季成解,笑道:“这几日不是常和连生嫂她们坐一块聊天嘛,这才知道岑牛要娶新妇的事儿。听说隔壁村的姑娘,听说是岑牛瞧上了人家,女方家不同意,岑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讨得老人的欢心。许是这个姑娘有福气,岑牛突然像变了个人,既勤快又和善起来,听说在镇上找了份工,打算勤勤恳恳的过日子。”
季成忙得厉害,回家路上的功夫还想闭眼眯会儿,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只听春福有些低落地说:“男人还能娶更年轻的,你看春菊掉到另一个火坑,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
季成摸着她的头发,笑她想得真多:“别人的日子总归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春菊过什么日子是她自己亲自选的,若她能再忍忍说不定能等到岑牛改好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想等忙完这个冬天,我们也买辆马车,自己出动也方便,不必像现在这样被拴死了。”
春福抬高下巴得意洋洋地说:“我还想在镇上甚至县城里买座小院子,往后若是生意好了,肯定得我们亲自盯着,这样来回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先前说过小日子就好,可看这情形,要抽身出来怕是难了,我自己就舍不得。”
季成扯起嘴角,看着他的小娘子脸上全是期待和憧憬,他觉得他的心跟着她越发年轻起来:“别累着自己,就是少赚一点,咱们家的日子也是让人羡慕的了。”
往后的日子虽然越发忙碌却过得甚是有滋味,李秀娥不死心和绣花时常去春福家串门,谁知她次次不过是在那里切果子,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做什么糕点,殊不知春福因为天气越发热,生怕做早了将果酱给坏了,白天将果子洗好,等到了晚上才熬制,等凉下来放好,第二天一大早正好送去铺子里。春福偶尔见到绣花也在门口探头探脑,心里好笑不已,她们若是真吃得了苦就该大晚上也蹲着才是。
转眼就到了九月,因为有了裴家茶楼的生意再加上铺子这几个月的生意越发好,春福领到的银子越发多了,这几个月加起来就得了七十两,连季成都看着意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裴大公子原本看不上这个小镇,只是为了多陪陪自家姐姐才在这里开了茶楼打发时间,长丰县城里有一座与此一样的茶楼,所需的糕点自是多得很,她前两天去镇上瞧了,金柳儿只说铺子里成天忙得昏天黑地,光裴家的生意就够让人忙的,脸上却是止不住地笑,还说春福怎么还不想着搬来镇上?她赚得钱足够在镇上买了舒服的小院子了。
春福想得却是要不要赶着这会儿把清水山给包下来,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总算是摸清楚了,像蘑菇、木耳等到了冬天就不见影了,酒楼里要用的鱼都得人冒着严寒风雪去结了冰的河里砸窟窿去钓,耗时又费功夫要价极高。她不想只靠着做糕点过活,人们再喜欢总有吃腻味的一天,做买卖有好就有坏,谁都不敢说月月都能赚得满满当当。
这会儿正是晒制鱼干的好时候,阳光充足,不时有风吹来。前些时候春福在金柳儿那儿认识了开酒楼王老板家的女儿,那位小姐也是家中独女,心似男儿,早已经掌管了家中生意,春福借机将自己的想法稍稍说了几句,那人精明的很当即应了,直说很是好奇鱼干的味道,也算是把路子给打开了。她琢磨着免得村里人等她赚了钱说东道西,用着村里的东西谋私,她索性这便包了下来,光明正大的赚银子。
季成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赚钱虽重要可平日里被这些烦心事给堵着日子也不好过,两口子商量好,第二天早上就带了东西去了里正家。里正听季成说要包清水山,当即笑道:“你个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清水山可不是你几两银子就能拿到手的,少说也得这个数。”
季成看着里正伸出五个指头,心里松了口气,他还怕里正要狮子大开口,哪知是这般没远见的,痛快应道:“劳烦里正帮我到县衙跑一趟,这些钱让您买酒喝。”
两百文钱与里正来说也算是不少了,周边这几个村里也就他过得寒碜,得了钱自然好说话的很:“那山上也没见有什么宝,你包得它做甚么?还二十年,这么多银子够你们家几辈子的活了。”
季成轻笑一声:“清水山挨着我家,也就图个方便。”
春福站在一边看着里正一笔一划的把字据写了,五十两和二十年没有错她才放心,这字据一式两份,季成看了春福一眼才在上面按了手印,和里正约好时间去县城这才离开。他们还没回家,村里就传遍了季成两口子闷声发了大财,五十两银子眼睛连眨都不眨就拿出手,这往后清水山都跟了人姓了,他们就是去挖个野菜摘个野果子都不成了。
李秀娥正坐着和春木说话,他脸色依旧苍白,手里在忙着编篮子,刚要开口只见绣花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拉着李秀娥的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有心情在家里待着,你家春福和季成真是真人不露相,这会儿刚从里正家里出来,听说花了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把清水山给包下来了,村里都传遍了。”
李秀娥一听登时急了,也不管春木直接跑了出去,跑了好一段路才看到季成和春福,急急地喊了声:“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