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有立刻答应, 但他绝对不会弄错,她是不会拒绝的。
只等他回来。
兜兜转转, 她总还是他的, 这是命中注定, 她跑不掉。
车马最终消失在视野中,魏谦恋恋地回身上马,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缰绳随手一丢, 人已经循着感觉, 倏地掠了出去。
山林深处,草木郁郁葱葱, 没有半个人影。
魏谦慢慢地四处查看一遍,目光扫到一处倒伏的乱草, 略一凝滞。
有人来过。方才他在那边凝望顾惜惜的车子时, 也有人在此处, 悄悄地窥探着他。是谁?
四下里一望, 所见之处连草叶子也不曾摇动分毫, 除了远处观音院传来隐约的钟声, 再没有半点人迹。
魏谦又看了片刻,转身离去, 少顷,山道上尘灰飞扬,蹄声得得,乌骓马风驰电掣一般向山下奔去,
山道上再次回复了平静。许久,一处被灌木遮蔽的山洞后,露出一个男人充满警惕的脸,他四下里看了许久,确信魏谦已经离开后,这才慢慢地钻了出来,哪知道还没站稳,只觉得脖子上一凉,魏谦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谁的人?为何跟踪我?”
男人没有回头,只哆嗦着说道:“大王饶命啊,小的没有跟踪大王,小的是上山砍柴的……”
魏谦手中刀随意一划,鲜血顺着男人的脖子流下来,男人杀猪般地大叫起来,道:“大王饶命,小的真是砍柴的!”
“来人!”魏谦无心与他纠缠,唤了一声。
随从应声而出,魏谦收刀还鞘,将瑟瑟发抖的男人一脚踢过去,淡淡说道:“把人带回去,撬开他的嘴。”
随从塞了男人的嘴,很快离开,魏谦四下里又看了一遍,草木寂寂,除了跟他来的影卫,再没有任何动静,但他心里那点不安终不曾散开,想了想又吩咐道:“留两个人,把这片林子再排查一遍。”
随从应声而去,魏谦沉吟着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唤回乌骓,纵马离去。
许久,观音院中几顶接送香客的驮轿抬出了影壁,一个轿夫向另一个轿夫低声说道:“看清楚了吗?方才穿湖绿衫子挂水晶璎珞,在正殿中上香的,就是顾和的女儿,魏谦想娶的女人。”
“看清楚了,”那轿夫面目平常,额角上的头发半遮住一条刀疤,看着却是不善,“等我再跟几天,摸清楚她的习惯了就给主子回话。”
翌日一早,顾和整装起行,魏谦带着亲兵护送,罗澍与一众同僚簇拥着送到城门跟前,顾惜惜同着罗氏又送到城外的十里亭时,仍旧是依依不舍。
顾和眼见时辰不早,便是再舍不得,也总有分别的时候,于是拉着罗氏低声道:“回去吧,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乖女。”
罗氏忍着泪点头,哽咽着道:“你也照顾好自己。有空多往家里写信。”
“好,我记下了。”顾和又看看顾惜惜,嘱咐道,“乖女,照顾好你娘,有什么事多问问你外祖母跟舅舅,但凡行动出门,记得多带些护卫人手。”
顾惜惜泪盈盈的,用力点头道:“阿爹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
顾和点点头,最后再看一眼妻子女儿,这才狠下心肠,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惜惜泪眼模糊中,就见魏谦也跟着上了马,落在顾和后面半个马身的距离,慢慢地向前走去。
一时之间,心里空荡到了极点,顾惜惜握着帕子遮住眼,眼泪止不住便滚落下来,打在帕子上,凉凉的一片。
却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却是向着她来的,顾惜惜恍惚着抬头一看,魏谦已经转身,正向着她疾奔而来。
仿佛只是一眨眼间,他已经来到身前,一只手猛地勒紧缰绳,乌骓嘶叫着停住,顾惜惜茫然地抬头,魏谦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等我。”
顾惜惜想也没想,跟着便点了头。
魏谦薄薄的唇扬上去,黝黑眼睛弯起来,向着她粲然一笑。
跟着一拨马头,乌骓如一阵疾风,瞬间走得远了。
顾惜惜犹自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但见长亭垂柳,天高雁飞,说不清千万种别情离绪,只在心头上绕着。
“惜惜,”罗氏狐疑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顾惜惜垂下眼皮,低声道,“没说什么。”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等他回来吧,让他去说。
母女两个站在亭外又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这才乘车往城中回去,车子驶进城门后,道边坐着喝茶的一人看见了,忙会了钱钞跟着起身,却是张韶。
他是来送顾和的,只是看见魏谦也在,便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没有露面,只远远跟着侯府的车马一直送到城门前,目送着顾和离开后,又怕罗氏母女两个有什么闪失,这才一直等在城门内,如今见她两个已经平安回转,便也准备回家去。
刚走出两步,却见两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飞快地跟上了顾家的车马,张韶是个细心的,瞧见轿子里并没有坐人,便有些疑心,顺脚便跟着那顶轿子,夹在进城的人群中,快步往前走去。
一直走了一刻多钟,就见那顶轿子始终都跟着顾家的车马,张韶知道这种小轿多半是车轿行里出租用的,只是这顶轿子一路上并不曾招揽客人,也不像是要去哪里接人的模样,却让他越发觉得疑惑,不由得紧走两步,就要去看轿夫的模样。
却在此时,耳中听见罗氏叫他:“张右史。”
张韶连忙回头,车子已经停住了,罗氏从窗户里露出半边脸,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才母女两个坐在车中说话,顾惜惜眼尖,瞧见张韶一直远远地跟在车后,忙跟她说了,罗氏这才叫住了张韶。
张韶便没有说出一早过来相送的事情,只道:“早起想去送侯爷一程,不巧没有赶上,这阵子顺道回家去。”
他说着话,目光向边上一扫,那顶轿子已经拐进了道边的小巷子,飞快地走了。
看来是去接人的轿子,可能凑巧与顾家顺道走了一程,倒是他多心了。张韶正想着,又听罗氏问道:“你后面约上刘主事了吗?”
张韶回过神来,忙道:“还没有,刘主事接下来几个月都没空,晚辈一直还在等着。”
他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关于他想入赘顾家的流言,心中很是踌躇。那日母亲问起时,连他都吓了一跳,万没想到这流言竟然传到了母亲耳朵里,所以他为着避嫌,此后便没有再登顾家的门。
最近这段时间,他留心探听着,却发现流言突然消失了,这怪异的情形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原想着趁此机会再去顾家一趟,请见刘主事,可又赶上顾和要赴任,顾家整日里忙乱,他便也不好再去添乱,如今听罗氏主动问起,犹豫了一下便道:“罗夫人,刘主事近来还去贵府请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