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是你举报的云家阿奶吧。”何春蔓脸上笑意淡淡的,语气却很笃定。
何春萍咽了咽吐沫,嘴巴紧抿压下心中的慌乱,色厉内荏道:“何春蔓你不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
“呵!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信不信我告诉云雪梅,你是举报者?八月二十八号,上午十一点,革委会门外。”何春蔓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你!何春蔓你到底想干嘛?!”何春萍吓得后退了几步,终于知道怕了,惊慌地问道。
“你以为凭你爹的人脉,还问不出举报人?天真!可你爹最后也没问出来,知不知道是我在给你抆屁股?用钱和票证贿赂了革委会的领导。”见对方被自己吓住,何春蔓满意一笑,讽刺地说道。
“那你为啥那么做?”何春萍才不相信何春蔓那么好心帮自己,一定有什么目的吧?
“第一,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张大玉一起老来找我麻烦,不是怕你们,烦。第二,上次阿奶和黄大仙的事,大伯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希望你能家里有什么动向,你能提前来告知我。”
“第一个可以答应你,第二个做不到,哼!”
“那再告诉点事儿好了,春萍堂姐,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何春蔓没生气,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知道不知道你亲娘是怎么去世的?家里是不是跟你说,你娘是冬天不小心跌倒河里淹死的?”
何春蔓眼里一片残酷冷漠,她以前也这么认为的,很久很久后她才无意中得知真相,“云雪梅勾引大伯,你爹为了和她在一起,和你娘离婚,你娘受不了当天投河自尽,这事村里老一辈人都知道,只不过不敢说,久了也就没人提。”
见何春萍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何春蔓心里感到快意,叫她上辈子害自己,活该!
“行了,走吧!不信的话,喊张大玉帮你问,自己去大东村找你外婆问,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从来没见他们?”留下这句话,何春蔓扬长而去。
云落收回神识,何春蔓这是想干嘛,面前的沈家成打算慢慢收拾?难道是想以何春萍为突破点,搅浑何家那滩水,趁水摸鱼?她摇摇头,算了,只要不关她事,还是做一个安静的吃瓜群众看戏吧。
自从那天后,何春萍越来越消沉,但跟何春蔓的互动多了起来,她还真把家里的动静给何春蔓说,因为何春蔓会帮她一起对付云雪梅,还经常给她吃的喝的。
没错,云落发现何春蔓竟然每天给何春萍喝泉水,还跟何春萍说这是她变白的秘方,里面加了什么中药,何春萍就还真信了,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变美后,更是深信不疑。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不用想,云落都知道何春蔓打的什么主意,她想把何春萍变漂亮,撮合何春萍和她前世的丈夫沈家成,这一点还真是没变,跟书里一样的,虽然具体的操作过程有些不一样。
两个月后,同学们肉眼可见的发现,何家两姐妹越来越好看了,在一众被晒得跟煤球似的少年少女中十分扎眼,尤其是何春蔓唇红齿白,与半年前的那个她简直天壤之别,云落忍不住想那泉水要是拿去做美容,就赚大发了。
时间匆匆如流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深秋,学校后面的小林子叶子都快落光,一地枯枝败叶,显得有些萧条。
进入十一月,天气渐渐变凉,云落都穿薄袄子来上学了,今天放学她又见到何春萍悄悄给沈家成塞煮鸡蛋和馒头,每天上演从不间断。
沈家成一开始还假把意思拒绝,但咕咕作响地肚子能拒绝么?何春蔓与何春萍结盟后,自然要好好帮堂姐取得心上人欢心咯,渣男贱女天长地久嘛,她很乐意成全他们。
何春萍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好堂妹给自己布置好的蜜糖陷阱,只有云落与何春蔓知晓,这只是乐极生悲的前奏。
云落叹息,身为棋子乐在其中而不自知,是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呢?她心中告诫自己,时刻警醒,不要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傻呵呵地一条道走到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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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便立冬了,罗美芳决定等十二月冬至,便带云落云叶从清水镇出发去探望丈夫,家中的一切事宜需要处理好,猪可以出栏了,得在走之前卖掉,还有鸡鸭。
至于三只大白鹅,云落不愿意让母亲拿去卖,打算倒时候和煤球一起放在俞婶家,让她帮忙照看,也可以顺便帮她看家。
连续几天阴郁绵绵后,天越发冷了,在云落的怂恿下,罗美芳去供销社扯了布,现在和俞乐吟窝在炕上学做衣服呢,布样是青色白色碎花的,这是给她自己做新棉袄的布。
云落拒绝了母亲给自己买布和棉花做新袄子,她和弟弟还在长身体不着急,有穿的就成,因为俞乐吟断断续续给姐弟俩做了不少,前些时日就把以前的旧棉袄拆掉,重做了一套大小合适的蓝色棉袄,她很喜欢。
现在俞乐吟正在赶制袜子和鞋垫,还有秋衣秋裤以及内穿的薄袄子,说让云落去了边境帮她寄给儿子,因为云建业和俞少白正好在一个军区,只是不在一个团,相隔得有一两百里路程,由云落带去再寄会快一些到达他手中。
☆、49.(修)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婶儿, 明天我们就走啦,别太想我们哦~”俞乐吟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云落有些不放心她, 调皮地说道。
“婶儿一起走。”小叶子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 小嘴一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抱着俞乐吟的腰不撒手。
俞乐吟温柔浅笑, 把小叶子抱在怀中温声细语安慰,这情景让一旁的罗美芳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自己天天在田里忙得晕头转向,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也难怪儿子更亲近别人, 她心中一时酸楚难言。
没等罗美芳继续多愁善感,一只小手悄悄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手,视线顺着那只手看去, 自家姑娘正眼含笑意望着她, 手再次被用力握紧。
原来是她的小棉袄,真是一个敏感体贴的好孩子,罗美芳心里顿时好比好冷天喝下一碗热汤,全身暖洋洋的,以后一定多陪孩子, 她心中暗道。
一应事宜准备完毕,清晨的蒲柳村寒风凛凛, 远处的巫林山已不见一丝绿意, 罗美芳大包小包身上背着手上提着, 姐弟俩各自背着一套换洗的衣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立在村口目送母子三人的俞乐吟,他们坐上牛车晃晃悠悠朝镇上而去。
到了清水镇,罗美芳拿着介绍信买了两张汽车票,小叶子刚满五岁不需要购票,四小时后到达县城,罗美芳打听到火车站离汽车站只有半小时路程,找不到送他们去的车,干脆步行去车站。
云落天天在山里跑跑跳跳体力好,她见母亲身上行李不少,小叶子似乎晕车晕得厉害,索性自己背起弟弟跟上母亲,罗美芳回头一看想把小叶子接过去自己背,被云落拒绝了:“娘我可是能自己打猎的人啊,力气大着呢,你直直往前走,前面那个岔路口右转就成。”
罗美芳长这么大才来过两三次县城,根本就没出过元邶县,让她自己坐火车有够呛,云落怕她迷路,一直在母亲背后做人形导航。
“还好我姑娘聪明,别人说的一次就记住了,你娘我糊里糊涂的,方向都分不清,城里这些路又多又密,还七拐八绕让人头晕。”面对母亲的夸奖,云落表面上不动声色很是谦虚,心里那个高兴啊,乐完又默默鄙视了自己一番。
母子三人顺利在下午三点半达到火车站,车站不大,显得有些破旧,里面冷冷清清候车的乘客才七八个人,铁路工作人员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天冷人少又是午后,坐在窗口后的售票员眼皮一抬瞅了瞅罗美芳,用手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愣着干啥,跟柱子似的杵在那儿,介绍信拿来!”
罗美芳脸上露出窘迫又尴尬地笑,连忙放下行李从兜里掏出被压得有些皱的介绍信,递进那个小小的窗口客气道:“不好意思同志,我们母子三人去西南滇省河谷县,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五岁的,请问一共多少钱?”
那人低头看完介绍信,又瞟了一眼云落姐弟,面无表情地道:“每公里一分钱,先坐到省会再转车,到时候再去补票,成人全价,十岁的那孩子半价,小的不用收钱。”
往省城去的火车每天就下午六点一趟,大概等了两小时火车到达,现在不像几十年后安检那么严格,列车员只检查了票就让上车。
车厢内零零星星地坐着一些正在吃东西的乘客,三人一进车厢,不同地视线打量着他们,云落也扫了一眼,看来火车的始发站不是元邶县,罗美芳选了一个靠近厕所的位置坐下,到时候下车就方便了,云落却她指着中间的空位道:“娘,咱坐那儿吧。”
“娘~”女儿难得撒娇,罗美芳只能无奈同意。
火车发动时,两车厢连接处是有风吹进来的,那厕所的味儿没法闻,熏不死人哦,而且深秋的夜里天气十度左右,那寒风吹在人身上不要太酸爽,这些云落都不能直接和没坐过火车的母亲说,罗美芳都没坐过,何况她呢?
罗美芳把行李放好坐下,车厢内的人也渐渐将好奇的视线移开,不再打量母子三人,几分钟后火车呜呜呜地鸣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