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账:纹银四十两
日期:六月初二
出账:一两六钱(答谢宴买菜卖肉)
五十两(帮文书生付赌债)
在这一行的最后,还花了三条弯曲的曲线,上面两条,下面一条,看起来很像是一张……
笑脸……
文京墨捏着纸页的手指慢慢松开,撤到了一边。
“嗯?咋了?”郝瑟探头一看,立时一锤手掌,抓过毛笔又在册子上乱画起来,“老子居然忘了纪录最后一笔账——嗯,日期,六月初三,入账,账房先生一个,价值嘛……五万两!”
几笔写完,郝瑟顿时乐了起来,捧着账册凑到尸天清身边,得意道:
“哈哈哈哈,尸兄,咱们其实应该有五万零二两三钱五厘银子!”
尸天清点头:“甚好!”
文京墨两只青眼圈都扭曲了:“五万两?!还不如一只老母鸡?!”
此言一出,郝瑟和尸天清皆是一愣。
“可是……文京墨你不会生蛋啊……最多就值这个价了……”郝瑟挠了挠头,一脸为难,看向尸天清。
“咳!”尸天清喉结一动,侧目观赏天际流云。
文京墨俊玉脸皮狂抽,恶狠狠瞪着二人。
“咳咳,那个——老子也要去帮顾老板看茶摊了。”郝瑟干笑两声,急忙起身向门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尸兄,待会儿我去王大哥家去买两根肉骨头,咱们中午加个肉汤。”
“好。”尸天清颔首。
“文京墨,你给老子好好算账!五万两的账房先生呢!你可不能白吃白喝!”郝瑟又朝文京墨呲牙咧嘴道。
说完,便一溜烟冲出了大门。
尸天清也起身向后院走去。
“喂!”文京墨直坐葡萄架下,眯眼看着尸天清,“你们把我一人留在这儿,难道就不怕我跑了?”
尸天清脚步一顿,回头。
夏风吹拂,扬起刘海几丝,显出点点眸光,如水清澈,哑音出嗓,低沉若琴:
“你还能去何处?”
言罢,笔直身形径直走入后院。
文京墨静静坐在葡萄架下,薄凉双唇抿了抿,纤瘦脊背慢慢靠在了椅背之上。
日色如金,桑叶斑影,墨绿葡叶随风沙沙轻响,青瓷盏中茶香袅袅,冉散半空,化作碧空流云;隔墙之外,郝瑟招呼客人的大嗓门清晰可闻,后院之内,劈柴之声音音可辨。
文京墨半眯鹿眼中划过一丝疲惫阴霾。
是啊……天地虽阔,但我……又能去何处……
*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文京墨愣愣看着桌上的午饭,容色震惊,瞄向对面给郝瑟盛饭的尸天清:“这些……真是你做的?”
尸天清撇了一眼文京墨,继续给郝瑟夹菜。
“小书生你不是去过秦老爷的寿宴吗?那寿宴便是小尸做的啊!”顾桑嫂奇道。
“寿宴?”文京墨瞥了一眼顾桑嫂,顿了顿,压下满面惊色:“原来如此,那日我有事在身,待赶到秦宅之时,只见到些残汤剩饭,本欲去厨房寻些吃食,不曾想——”
说到这,文京墨猝然停声。
对面尸天清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盯着文京墨,如霜如冰,寒彻骨髓。
文京墨双眼眯了眯,抿唇不语。
“哎呦,那可真是可惜了,秦宅的寿宴可是尸兄的巅峰之做啊!”郝瑟啃着骨头棒,一脸惋惜道,“话说你和那秦老头到底是啥关系,为啥你会在他的宾客名单上?”
文京墨闻言,双眸闪了闪,唇角一勾:“我本就不是文千竹。”
“诶?!”郝瑟惊诧。
“我知道秦宅做寿宴,广发贵宾帖,就设法弄了一张回来,而那请帖的主人恰好叫文千竹罢了。”文京墨道。
郝瑟眨了眨眼:“所以你是冒名顶替……啊,我明白了,你是听说去秦宅赴宴的宾客都是有来头的人物,所以想去秦宅抓几只肥羊来宰啊!”
文京墨冷笑一声,低头喝了一口骨头汤。
“真抓到肥羊了?”顾桑嫂也一边好奇问道。
“肥羊?”文京墨嘴角一抽,低声嘀咕,“我只见到一只披着羊皮的蠢狗……”
“等一下,不对啊!”郝瑟突然一拍桌子,两眼绷圆道,“秦老爷告诉我玉面狡狐藏在归德堂,但是文千竹又不是玉面狡狐,可是我一开始问秦老爷的问题就是文千竹是不是玉面狡狐……啊啊啊,啥子情况啊啊啊?!”
郝瑟两眼开始画圈圈。
文京墨闻言,双眸豁然睁大,然后又慢慢眯了起来,嘴角扯出怪异弧度:“桑丝巷秦柏古,果然是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