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垂眸,眼底划过一丝暗芒,随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许是在宴席开始不久便离席了吧。”
“是不是下官哪些地方做得不好不小心冒犯了郡王爷……”听闻顾行舟的回答后,李超的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惶恐,急忙追问道。
“李大人不必惊慌,宴席很好很周到,只不过,盛京之中谁不知道北郡王最不耐烦出席宴会?你们在湖州这等远离盛京之地,不知道也属寻常。”顾行舟轻描淡写地对李超说道。
李超闻言便放下心来,又对顾行舟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是下官打扰世子爷了。”
顾行舟无所谓地笑了笑,回道:“无妨,如若无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李超立马道:“无事无事,世子爷请自便。”
顾行舟听罢转头向他颔首,便提步向外行去。
等到顾行舟由方才那个小厮带路离开后,李超又缓缓坐回座位,待到一曲奏罢,拍拍手示意让她们都下去,乐师舞女们登时便鱼贯而出,井然有序地退出大厅。
室内安静了下来,客座上的各个官员同乡绅们一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荒唐模样。
李超清了清嗓子,望了他们一眼,开口道:“通过今日之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一个带了些醉意的声音传来:“大人,依下官之见,这两位钦差大人,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下官之前写信请教过下官的叔父,叔父说这两位不过是占着身份上的便宜,并未做出过什么成绩,不足为虑!”
此人正是湖州府的同知——胡进,而他口中的叔父,便是京中的靖远侯胡文英。
听他说完,下面的人都纷纷开口附和。
“是啊,今天瞧他们两个,那么点儿年纪,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哈哈哈。”
“就是,大人,就算他们有点什么本事,可这湖州可是我们的地盘,俗话说得好‘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有我们在这儿,他们别想查出什么来!”
“……”
李超听着底下的议论声,面上不自觉地就带了些满意的神色,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道不同意见的声音传来。
“大人,下官以为此二人能被圣上派遣来赈灾,定有其出众之处,况且顾行舟乃英国公之子,谢堇言乃老北郡王之子,话说虎父无犬子,不论他二人如何年轻,也不应该是草包才是,下官认为,还是要小心为上。”说这番话的是湖州通判王志。
此人同方才的胡进乃是死对头,旁人也只当他在与胡进打擂台,并没有将他这番话放在心上,就连李超,也只是笑了笑便将他忽略过去了。
王志无法,见根本没人将他的话听进去,也只能悻悻然地坐下了。胡进在不远处看着,发出一声冷笑,端起酒杯将其中的琼浆一饮而尽,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花园中,顾行舟突然停下来,对着前面的小厮说道:“你自行回去罢,我在这儿醒会儿酒,不用你伺候了。”
小厮便应声退下。
过了片刻,待小厮走远后,顾行舟便往假山处走去。
“世子。”只见在假山的山洞入口处候着随队伍一起而来的亲卫,见到顾行舟后拱手行礼。
“免礼,现在情况如何?”顾行舟挥手免了亲卫的礼后便开口问道。
亲卫恭敬地答道:“玄队十二人已经潜入各官员府邸搜集证据,黄队十二人正在宴会厅监视着那些官员乡绅。”
“怎么只有玄、黄两队,天、地两队呢?”顾行舟未听到天、地两队的行动,感到有些奇怪,不禁开口问道。
亲卫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奇异的神色,看得顾行舟心头疑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只见亲卫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道:“天、地两队方才被郡王爷要走了……”
顾行舟更迷糊了,接着问道:“他要天、地两队的人手做什么?”
“郡王爷说,按您说的他总要做出一副纨绔皇室子弟的模样才能迷惑这些官员,所以他便带着那两队人去山中打猎了……”亲卫看上去已经麻木了,看样子是已经劝说过谢堇言无果了,面无表情,破罐破摔地说着。
顾行舟不禁怒从心起,脸上神情愈来愈冷:“胡闹!此时去山中的时候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轻重!”说罢又吩咐道:“去,派点人去将他给我找回来!”
亲卫便下跪受令:“属下领命。”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哟,找我干嘛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原是谢堇言回来了。
过来后便伸手搭住顾行舟的肩,开口道:“别那么严肃嘛,是不是我用了你的人你便不乐意了?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又是男人,别那么小肚鸡肠啊。”
顾行舟也不说话,只神情冰冷地看着谢堇言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谢堇言一看他的眼神,秒懂,立马移开了自己的手,像被什么烫了似的。
见顾行舟还讲究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谢堇言不禁幽幽地说道:“至于吗你,好歹我们也是好兄弟啊,你就这么嫌弃我!你这样容筝又不知道!”
顾行舟听罢后也不辩解,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便叫上亲卫,迈开长腿往自己房中行去,将谢堇言丢在身后。
第二日,容笙早早地便起了身,收拾齐整后等玉姝过来一起用过早膳,便出城去为灾民们诊病。
玉姝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致:容笙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外罩一件如意云纹衫,气质沉静,秀丽雅致,端的是一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好模样。
不禁眼神顿了顿,随即有些别扭地移开了视线。在桌边坐下后开口道:“你还是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吧。”
容笙心觉奇怪,便疑惑地问道:“为何?我这身衣裳有哪里不好吗?”
玉姝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郑重地开口说道:“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我们这一路行来你也看到了,路上有多少流民,百姓大多是性善的,自然也有性恶的,或许在平日看着大多数都是淳朴纯真的,可是在这种动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就必然会有些人会做出一些恶事来,难免看见你身着富贵便起些不该起的念头来,所以还是防着点的好。”
容笙听罢,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岔了,以为穿得素净些就行了,却没想到这方面,还是阿姝你经历得多,什么都懂。”
玉姝听着容笙夸奖她的话,有些不屑地转过头去,连声催促她快去将衣裳换了,而脸上那一丝红晕却怎么掩饰也遮不住。
“那我便去换衣服了,阿姝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行用早膳,不用等我,我向知府夫人特意给我们开的小厨房那儿点了你爱吃的菜。”容笙一边起身往内室走去,一边对玉姝说道。
不过玉姝听后却只是轻哼了一声,便走到窗前观赏起来摆放着的那一株芍药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