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陛下的故旧?”霍天正小心问道,“末将这就差人去寻。”
“这……”王延思忖了一会儿,失了笑,玉也似的面容淡漠下来,“倒也不算是什么故交。不破关动乱多年,她兴许已经不在了,又或者是嫁为人妇了。朕不过是偶尔想起,问问罢了,不必惊扰她。”
霍天正应了声是。
待王延离去后,霍天正便唤来了江月心。见江月心恭恭敬敬地立在下首,霍天正思忖道:同样是二十几许的姑娘,江月心找起人来应该更为方便些。
于是,霍天正开口道:“小郎将啊,本将军给你个差事,要你去找……”
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的顾镜死命道:“霍将军!江小郎将可在?大小姐闹着要和江小郎将习武呢!”院子里间或还传来霍淑君的撒娇声:“镜哥哥,你也留下来教我习武呀!”
江月心:……
顾镜一定是不想一个人被折磨,所以要拖了她一起被霍淑君折磨。
霍天正这才想起,江月心今日还要教女儿习武。“哦,没事儿了。”霍天正大手一挥,对江月心道,“小郎将,你先和顾镜去吧。淑君顽劣,还请多多见谅。”
江月心诚惶诚恐道:“哪里哪里,大小姐勤奋肯学,比我厉害多了。”
没一会儿,顾镜一手拎着霍淑君,一手揪着江月心,就往院子里头去了。
待书房里安静下来,霍天正想起赵祥还在耳房喝茶,便命人把赵祥喊了过来,道:“赵祥啊,本将军给你个差事,要你去找个女子。”
赵祥点头哈腰:“是是,一个女子。”
霍天正又道:“二十左右,叫做思思,脖子上有痣。”
赵祥继续哈腰:“二十左右,叫做施施,脖子上有字。”
霍天正听习惯了赵祥的口音,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劲,继续道:“可能活着,也可能不在了,更可能嫁人生子了。若是人家已嫁做人妇,万万不要打搅了。”
赵祥又哈一下腰,道:“明白。”
赵祥从霍天正这儿领了命,立即回去对自己的部下道:“本将军要你们去找个女的,二十岁,叫施施,脖子上有字儿!”
***
不消一个晚上,王延便得到了霍天正的回复。
王延慢悠悠到了霍天正的书房,却见得霍天正满面惋惜之色。
“如何?”王延放下手中书卷,语气淡然。
“城南那头,从前确实住了个叫思思的女郎,脖子上也有红痣。她家境贫困,无父无母。前两年她染了病,身子熬不住,就去了。”霍天正的语气透着怜惜,“据说是个很有胆识的女子,因不肯做妾,得罪了人,亲事也耽搁了,一直靠着卖线为生。”
王延闻言,沉默不语,只是重执起了书本,悠悠翻过了一页。
书房中一片沉默,唯有簌簌翻书之声。
许久后,王延才抬起头,慢慢道:“……朕知道了。”
语毕后,有一瞬的失神。
他的视线落于书本上,可一颗心却看不进那些墨字了。字里行间看到的,似乎都是十四年前不破关的铁马冰河、山川浩荡。纷纷扰扰的旧事扑面而来,如抖落了满地尘埃。
那时他九岁,叫做李延棠,虽是天恭国的皇子,却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流落到不破关时,他遇到了还未出人头地的霍天正。
那之后,李延棠在不破关,过了人生中最落寞也是最快活的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心心:你们忙啥呢?
赵祥:找个女的,叫施施,脖子上有字!
心心:不认识,走了
第7章 小郎将(二)
江月心一连教霍淑君习了三天的武,霍天正才放过了她。
这三天里,霍淑君倒是没有摆脸色,这大抵是因着顾镜在。只要顾镜冷着脸朝院子里一站,霍淑君纵有万千不满,也都化为了一张灿烂笑颜。满口“镜哥哥”、“镜哥哥”,喊得极欢。
为了给顾镜留下一个好印象,霍淑君习武极认真。临到最后一天,她还不忘对江月心狠狠示威:“本小姐警告你啊,不要肖想镜哥哥!他是我的!”
江月心:……
没人肖想顾镜啊,这说的是谁呢?
江月心不给反应,霍淑君有些不高兴。她希望看到江月心老老实实地承认顾镜是她霍大小姐的,最好说一句“是是是您俩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只可惜江月心没理她,反而专心致志地听着一旁的两个小丫鬟说话。
这两个路过的小丫鬟是霍夫人遣去送东西的,一路七嘴八舌地说着“王先生”。
“王先生今日要去明山亭呢。”
“来了不破关,就要去明山亭,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月心支着耳朵听,霍淑君冷不防凑到她耳旁,大声嚷了句“你听见了没有”,惊得江月心连连揉耳朵,道:“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不破关的夏日要来了,江月心与顾镜一道从霍府出来,便看得街旁矮墙上攀了一溜的翠嫩绿萝,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天气微微热,衣衫也能换得薄一些了。
顾镜走得慢吞吞,一面走,一面欲言又止:“……小郎将,你别想太多。”
江月心问:“想什么?”
顾镜道:“我只当霍大小姐是妹妹,你别想太多。她的脾气,我不太消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