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一抬头,就瞅着霍大小姐打扮得如花似玉模样。她髻上别偌大一把金叶簪子,缀着一大片小指盖似的珍珠,身下系了条五线滚银丝的百褶裙,竟比往常还要光鲜几分,真是娇艳极了。
“你瞧着镜哥哥了吗?是不是你把镜哥哥骗走了?”霍淑君叉着腰,一副恼怒的样子,嘴巴委屈地撅着,“他明明答应了我爹,今晚要来陪我看灯。可到了时辰,他人就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
霍淑君为了今夜能和顾镜一道出去看灯,可是辛辛苦苦挑了好久的衣裳首饰。若是顾镜不在,这番努力岂不全部泡了汤?
江月心诚恳地摇头。
顾镜跑哪儿去,她哪能知道?总之就是溜了呗。
霍淑君起初是不信的,但看到江月心孤身一人的模样,霍淑君就流露出了怜悯的表情来,道:“算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俩同病相怜,我何苦为难你呢?”
说罢,霍淑君便呼喊着“镜哥哥”、“镜哥哥”,带着一串丫鬟走远了。她身后那几个丫鬟,提灯的提灯、持扇的持扇,偌大一串,威风极了。
江月心:?
同是天涯什么人?
什么、什么玩意儿?谁教给霍大小姐这些话的?
江月心摇摇头,自己往戏会的地方逛去。夜幕已落,长街上的花灯相继亮起,一副旖旎绚烂模样。仔细瞧,这些灯还糊的有鼻子有眼,做成各种武将文人的模样。其中有一长溜的灯都糊做了一个将军模样,很是威风。
江月心凑近一看,但见上头写着“镇国大将军霍天正护佑万邦安泰”,笔画有力极了。
——整整齐齐,满满当当,一整列都是霍天正那张威武堪比红关公的脸。
江月心:……
破案了,这场烟火会,就是霍天正举办的没错了……
一会儿,她又忽听得卖灯人在旁边说道:“这位公子,买灯否?霍大将军护佑家宅平安、鬼怪不侵,左军将军江亭风护您姻缘美满、子孙满堂;赵祥将军护佑金榜题名、状元高中……”
江月心:……
不破关守将还有这等功效?!
可是,让至今还没娶妻的哥哥来保佑姻缘美满,让咬字不清的赵祥将军来保佑金榜题名……这店家怕是和不破关城的人有仇!
她正在心底嫌弃不已,又听到有人问:“那可有江小郎将的灯?”
问话声温雅如泉,煞是动人。
江月心愣了下,扭过头去,却见得王延正站在那店家面前,低笑着询问。灯火晃晃,衬得他侧颜愈发静好。
“这!这怕是没有。”店家犯了难,搓搓手,谄笑着继续推荐道,“不过,您可以买一盏霍大将军灯,功效比十个小郎将都要厉害……”
“这不是有么?”王延侧了身,用手中折扇指一指旁边站着的江月心,道,“我买了。”
“哎哟!”店家乍一看到月心在此,吓了一跳,连忙道,“这我可不敢做主!得让小郎将自个儿说!我不敢做主,我不敢做主……”连说几声,便远远逃开了。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江月心险些噗嗤笑出来。
“胆子倒是挺肥啊。”她一脚踩在一张长凳上,啪得把长剑扣在桌面,气势汹汹地盯着王延,“王先生,你要买我,出得起钱么?”
“怎么出不起?”他问。
“我江家虽然穷,可也是有骨气的。”江月心横抱双臂,优哉道,“若想买我,得花这个数。”说罢,江月心比出“一”来。
“一?”王延笑了,“一两银子便够?”
“非也。”江月心嗤笑一声,“乃是‘一表人才、一肚子文墨、一心一意、一等京城名流’。若没有这些,是买不起我的。”顿了顿,她扫一眼王延,道,“如你这样的书生,我也可退让一番,不需‘一等京城名流’也罢。”
她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是有些根据的——根据她的夫婿标准。
江月心虽不急着嫁人,可也想寻个好夫婿。从前她还不知道谢宁的德性时,以为谢宁就是梦中的完美夫婿,做梦都能把谢宁夸个天上有、地下无,还因此平白惹来顾镜嘲笑。
若是她再要找个夫君,那最好也是个谢宁那样自京城来的翩翩贵公子。退一万步,那人可以没钱没权,但要一心一意,长得够帅!
王延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买不起,真是买不起。”说罢,他便向着旁边的摊子上晃悠过去了。那摊子上卖的多是些女人家物什,有绢头花、胭脂匣、耳坠子等物,摆在一块儿,齐齐放着光,让江月心不由多看了一眼。
她看一眼,再看一眼。好不容易,她才冷漠地别开了头。
胭脂水粉等物,褚蓉是替江月心买过的。但自从月心跟了父兄入军后,她便再没有用过了。一来是无暇妆点自个儿,二来是怕人笑话难堪。
女子从军,本就不易。若是再涂脂抹粉,恐怕会惹来旁人非议。因此,她已许久没碰这些玩意儿了。街上瞧见了,也只是假作没看到,绝不留步。
“对了。”王延道,“霍将军叮嘱我,叫我回去时,帮她夫人、女儿捎些赠礼。我不懂妇人喜爱何物,不知小郎将有何高见?”
江月心闻言,便道:“老实说,我也是不大懂的。但你捡着那些亮闪闪的玩意儿买,总归没错。”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反正霍将军家里也是不缺这些的,霍夫人、霍小姐平日里都是翡翠白玉傍身的人,你只要表个心意便好。”
“说得对。”王延无声地笑了下,对店家道,“替我包了这两盒胭脂吧。”
“好嘞!”那店家立刻笑着包起了秀气的胭脂匣子。
王延付了钱,接了胭脂盒,一转身,却将那胭脂盒子交到了江月心手里。“这一盒,赠予小郎将。”他慢慢道,“若是哪日有兴致了,小郎将作一番红装打扮,倒也不错。”
灯火流转下,他轻飘飘松了手,衣袂一转,人便晃悠悠地离去了,白衣似帆影似的,很快融入了街上人群之中。独留下江月心站在原地,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平。
她在心道:完了,恐怕自个儿真要在褚姨姨面前学小狗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大将军:我没叫陛下给我买东西啊!
陛下:老霍是块砖,哪有需要哪儿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