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我的恐惧只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我努力观察止修的举动,想要确定他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应该没有。

这令我既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我不是被恶魔有意识囚禁着,不用担心他忽然伤害报复我。毕竟我对他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甚至每天都要诅咒他几回。当初毫不犹豫把我掐死的人,要是知道这些,我肯定会很惨。

失落的是,我没有机会改变现有状态。如果止修是有意把我困着,说不定我还有被拯救的可能。

我安慰自己,像我这样对艾伯大陆毫无贡献的人,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区别。就这样死了,说不定还能向圣主求罪,给世人留下一个,虽然有过,但也有功的印象。不求名垂千古,只求不遗臭万年。

志气是什么?在我这里,不存在的。

他非常的忙碌,我和他的相处,回到了以前在神殿时,见不到面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没有提。

说实话,如果我是他,早就放弃了。

他失去了领地和奴隶,就连法力都损失了不少,这样的情况,除非恶魔现身,否则怎么可能会赢?

我这□□叨他,他就进了屋。现在是晚上,外面还能听见虫子的叫声,也不知道几点了。我上下观察他,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但是也见哪里有受伤。失望。

我撑着下巴等他开口,想着如果他异想天开说大话,就狠狠的嘲讽他。

可是他没有说话,站在我床边沉默许久,最后绕到另一边,在床上睡下了。

没错。

他在床上躺下了!

这个情况,差点没把我吓死。虽然我也死了,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重点是什么?

我在床沿来回走动,下意识和他保持了最大距离。不能再走了,一会又要被闪回去。

“止修,虽然这张床很大,这个房间也很好,但是你、你……”我指着房门,急得说不出话,他似乎也不大舒服,最后选择侧身背对我的尸体。

这是尸体啊!

我真心有些崩溃。

先前他搬到神殿,我就已经够嫌弃了。现在他还发疯,竟然跟我睡了一张床。

我能看出来他是不愿的,他侧身睡得笔直,在床上也和我隔了最大距离,整个人就像是床沿的一块木板,稍微动一动,都能摔地上。我看着都难受,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如果你不想把床让给我,你就把我搬出去,也让我换个环境待一会啊!”

反正我已经死了,这尸体就是躺地上,我也可以接受。说起来,他对这尸体,显然比对我好。逃跑藏密室里,也把唯一的床让给我。

他不是很嫌弃我吗?

我想起冒险时的一件事,有一回我们找到了个废弃的木屋。木屋很小,四个人光站在里头就嫌挤。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留一个人守夜,我和卫拓展开激烈的辩论,抢夺最后的入住权。卫拓死活不让,结果被卡微亚一拳砸脑袋老实了。

可只有我一个,是真心睡觉的。

等我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夜里卡微亚出了门,和卫拓两人在外头大树上聊了一夜。而止修始终没有进屋睡觉,一直在门外打坐。卫拓得到卡微亚的陪伴,就差没把得意两个字刻在脸上。那时候刚冒险没多久,我和止修,还处于我激烈追求老实人,老实人淡定拒绝的状态。

我当时,内心那叫一个懊悔。早知道这样,就把止修拉进屋,和他牵小手发展感情了。

曾经没成功的事,死后有了进展。我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能傻乐好久,但是我被他杀死了,所以我决定哭!

我摸了摸鼻尖,心里酸得厉害,就是没有眼泪的陪衬,看着不真诚。

然后,这像是起了个很坏的头,事情就这样不停糟糕下去。止修开始每天来找我的尸体睡觉,睡了两天后,还习惯换了平躺。

圣主知道我的恐惧,我蹲在床沿哆嗦了一晚上。

从我这看过去,一具尸体、一个吸血鬼,左右平躺着,手还特别规矩的交握放在肚子上。这像是一个特别诡异的仪式,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向来胆子小。小时候,老爸为了锻炼我的胆子,骗我山洞里有颗比我还大的糖,还非常好心的要领我去。我当时特别爱吃糖,前排牙都吃掉了一颗,讲话还漏风。可我压根抵抗不了诱惑,带了个大布袋,就撒欢跟老爸去了。

结果我被丢在山洞里,眼前一片漆黑。蝙蝠成群飞出去,地上盘蛇蠕动,脚边好像还跑过一只大老鼠。我把一辈子的鼻涕都给哭出来了。

从那次以后,我就特别的怕黑不经吓。稍微有点事情,就忍不住大喊大叫。因为是老爸自己闯的祸,所以他最后也只能被迫接受,从继承人后面拍下肩膀,都能一跳一米高的我。

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尸体睁着两只眼,旁边还躺着杀死我的凶手,就觉得特别的惊悚。

可是更令人惊悚的事情还在发生。他时常睡着睡着,就把眼睛睁开,忽然的睁开,一点预兆都没有。睁开以后,蓝色眸子还特别复杂的看向我、的尸体。就在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继续闭上了眼睛。

某种意义上,他比我的尸体恐怖多了。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在做噩梦,但是他是恶魔的使者,反派大boss,难道还会怕一具尸体?

而且怕的话,为什么还要躺旁边?

我开始期待白天,恨不得他天天出门,忙得连人影都没有。

虽然我很好奇外面的战况,想知道卫拓和卡微亚究竟有没有事,但是止修就是不说。他不再像原来一样,一有机会就找我絮叨。我把一切归结于,他已经输得无话可说。

这么想想,还真是令人兴奋。能够在这不幸煎熬的日子里,给我一点小安慰。

他开始沉默的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坐在床沿,专注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