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弯下腰,将手上的牡丹插到了她乌黑的发间。
淑妃看了一眼这位体态丰腴的秀女,掩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若是猜得没错,这位秀女,皇后是有意让她去伺候太子的。要知道如今太子仍是膝下无子,即使他再是如何出众,也终遭人置喙。皇后为了太子的子嗣问题,心里都快疯魔了。都说屁股大好生养,这秀女,可不是屁股大嘛!
☆、、第一章
当皇后将手上的一支牡丹插到自己耳边的时候,珍珠那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悠悠落下,低垂着的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露出白皙的牙齿,以及嘴边的一个小梨涡。天知道,她就怕皇后选不上自己,如果落选了,可没有第二次进宫的机会了。
既然得了皇后的一支牡丹,也就代表她自己选秀第二关也就过了,她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皇后选了三个秀女,除开珍珠、李柔儿之外,还有一位少女,名唤徐蓁,身材娇小,模样十分甜美,是从五品下太常丞徐家的女儿。除了她们三人之外,德妃赐玉兰花八人,淑妃赐月季十人,而后底下的嬷嬷选出二十人,共选出秀女四十一人。
而珍珠四十一人,在傍晚则由人带去了后宫,换上了秀女特有的绿色裙裳,安住在了毓秀园,派教养嬷嬷专门去教导他们宫中的规矩。一个月之后,若是规矩学得好了,便可以入殿觐见天恩,也就是选秀最后一关了。
这四十一人的体面也不同,其中则属被赐花的二十一人最有体面,一般若是没有问题,这二十一人进宫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毓秀园中,四位秀女共住一屋,有两位宫女伺候,而被赐花的二十一人所住的屋子却是比剩下的二十人要好,光线充足,就连伺候的宫人,那模样也是极好的。这宫里,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踩低捧高,只有体面的人,才有最舒服的日子过,不然却连那低贱的宫人都比不过。
“各位姐姐,妹妹姓沈,名唤月琅,家父乃是兵部郎中沈括,以后还望几位姐姐多加关照了!”四人中,一位面含浅笑的少女站起身来福了一礼,相较于其他女子,她模样中却多了几分英气,眉目疏朗。
“姐姐?月琅姑娘不知年方几何?这声姐姐也许我还担不上了!”说话的是一位模样艳丽的姑娘,她仰着头,看起来是极为高傲的,道:“我叫苏曼,虚岁十四,家父户部郎中,苏慈!”
沈月琅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落落大方道:“这倒是我失礼了,我虚岁十五了!”
“哼!”苏曼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珍珠眨了眨眼睛,道:“我叫宁珍珠,虚岁十四,家父是户部侍郎,宁虚竹!”
剩下一位少女眼睛水汪汪的,模样有些怯懦,垂首揪着腰间的带子,细如蚊讷,道:“我叫王淑琴,虚岁十三,家父是国子监司业王权!”
国子监司业是从四品下,兵部、礼部郎中皆是从五品上,而户部侍郎,却是正四品下。因此,四位秀女中,倒是珍珠父亲官职最大。
珍珠心里一喜,她倒是不是想靠自己父亲做些什么,只是她父亲官职最大,最起码其他三人对她的态度也要客气些。想当初她父亲还不是户部侍郎的时候,她和母亲接了帖子去赏花,其他的贵女对她的态度却是不冷不热的,甚至是不屑的。那时候她才知道,京里的人也是如此势力的。
沈月琅亲亲热热的道:“我倒是比几位年长些,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就厚脸皮唤三位一声妹妹了!”
珍珠对她印象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向来不讨其他姑娘喜欢,倒是那些长辈看见她都是心肝心肝的叫。
三人各自介绍一番,又见了伺候她们的两个宫女,一位唤芳草,一位唤纸墨。
这两位宫女对她们四个的态度是极为客气的,俯身给她们见了礼:“日后便是奴婢二人伺候四位主子了,四位主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婢们便是!”
沈月琅一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荷包来塞到了她们手里,道:“日后就要两位姑娘多多关照了!”
芳草、纸墨一笑,反手将荷包接了,道:“主子客气了!”伺候秀女的活计向来在宫女们那儿都是讨喜的,因为这时候秀女们的打赏都是很大方的,这次若不是和上边的嬷嬷想好,她们两个还抢不到了。
见状,珍珠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琢磨片刻,也从自己的包袱里也掏出了两个荷包递了过去,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东西,你们可不要嫌弃啊!”
芳草、纸墨一愣,接了荷包,芳草一笑,道:“主子说的什么话?只要是您赏的,都是奴婢们的福分!”手上捏了捏荷包,轻飘飘的,可是那一颗颗的触感,也不像是银票啊,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啊?
打赏这事,秀女们在家里边也是常做的,就算腼腆如王淑琴,也塞了两个荷包给两个宫人。
芳草纸墨对于今天的收获也是满意的,利落的提了水伺候四位秀女洗漱睡下,二人回到自己的小屋,将她们打赏的荷包拆开来看了看。
“这沈秀女倒是大方,这也有十两银子了吧!”芳草掂量了手里银子,说道。
纸墨点了点头,道:“苏秀女和王秀女也是不错的,一人都给了两三两了,倒是这宁秀女,她到底是打赏了什么啊。”也不知道珍珠给她们的荷包里是什么,因此两个人都放到了最后拆开。
纸墨将最后一个荷包拆开,嘴里忍不住咦了一声。
“怎么了,是什么?”芳草凑过头看。
纸墨从荷包里掏出一粒褐色的东西出来,不确定的道:“这是······肉粒吧?”
嗯,香味也像。
芳草将自己荷包里的东西打开,也是一样的,忍不住嫌弃道:“这宁秀女,可真是小气!”心里却是有些不喜了。
纸墨却不在意,按她来看,主子赏赐,那是福气,人家不赏,作为奴婢的,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这东西闻起来还有点香!”纸墨自言自语,忍不住将手上的肉粒扔进嘴里,而后神色僵了僵。
“怎么了?你怎么吃了?”芳草看她的表情,忍不住道:“谁让你乱吃东西的!快吐出来!”伸着手指头就往她嘴里塞。
这宫里,有多少人是因为乱吃东西丢了性命的?只是这纸墨竟然还没学乖!
“唔唔!”纸墨抿着唇,拦住她的手,嘴巴嚼了嚼,半晌才道:“这肉好香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反正是好吃极了,还很有嚼劲。
芳草不信任的看着她:“有这么好吃吗?”
纸墨忍不住又吃了一颗肉,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闻言连连点头:“真的很香啊!”
芳草看她那副表情,忍不住自己吃了一颗,然后就被这个味道俘虏了:“真的,好吃诶!”一脸惊奇。
她们二人不过是下等的宫女,自是比不过那些妃嫔贵人身边的宫人,平日点心都要省着吃,珍珠送给她们的这包肉干滋味鲜香,里边放了不知多少调料,吃起来特别想,而且还有嚼劲。
那边,珍珠抱着充满皂香味的枕头睡得正香,胖乎乎的脸蛋透着粉色。枕头边摆放着她的包袱,包袱里边除了胡乱塞着的好几十万的银票,还有就是她最喜欢吃的肉干,塞满了整个包袱。
哪个进宫的秀女不是带些胭脂水粉,还有打赏的碎银?也就珍珠一人,带了一堆的银票,还有满包袱的肉粒。
给秀女们检查包袱的嬷嬷将最后一颗肉塞进嘴里,恋恋不舍的将手里的荷包抖了又抖:“啧,怎么就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