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徽笑了笑,没有说话。
紫珠看了一眼四周,正是夜深,花园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怕等下良娣醒过来看不见我会多想。”
赵承徽点头,道:“妹妹你且放心吧,李良娣向来敏感多愁,她倾心于太子,因而对于深受太子宠爱的宁良媛自然是嫉妒羡慕的,求而不得,这便是她的心病。如今她的病会恶化,那也是因为宁良媛,再怎么说,淑妃娘娘也不会怪责到你的头上来的。”
紫珠不自然的笑了笑,匆匆的转身离开,在拐角的地方,她突然停下脚步,忍不住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站在月季花丛旁,赵承徽整个人有些模糊不清,似是与黑夜混成了一团。就像是一只隐在黑暗里的野兽,不知何时会张开她的血盆大口。
紫珠身子不自觉的的抖了抖,转身往碧阆苑走。
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再是后悔,也是无用了。
心里的恐慌,紧紧的攫住了她的心,即使刚才赵承徽安慰了她,她仍是坐立难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柔儿病情之所以会加重,便是她在她耳畔时常提起宁良媛之故。李柔儿心系于太子,听到宁良媛如何被他宠爱,捧在手心里呵护,心情怎么会愉快?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如此郁结于心,很快便病倒了。
更深露重,紫珠紧紧的攥着拳头,一双眼有些发红。
除此之外,偶尔她也会在李柔儿耳边“不经意”的说出“良娣您如此貌美,若是没有宁良媛,太子爷一定会瞧见您的,最宠爱的人也一定会是你”这样的话来。
只是,她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听从赵承徽的话,只是想让李柔儿记恨宁珍珠,让她讨厌宁珍珠而已。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这样会害得李柔儿病情加重,气血两亏,甚至是快没了性命。
不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心里如何悔恨又能如何?如今已经没有她回头的路了。
“承徽!”
着了绿裳的女子从花丛阴影中走出来,眉心一点红痣,秀丽清雅,令人忘俗。
赵承徽折了一朵粉白的月季别在发间,她容色有些苍白,忍不住掩唇咳嗽了两声,淡淡的道:“原本以为这李柔儿能有点用处,还指望她日后能多给宁珍珠找些麻烦。没想到,她的身子,竟然如此没用。”
朱砂静静走到她身旁,有些担心的问:“奴婢就怕这紫珠会将您说出去。”
赵承徽轻轻笑了一声,道:“她不会的,她不是这么蠢的人,如今她与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只能站在我这一边。而且,就算她说出去又如何?我也自有办法解决。”
“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她这人,既心狠,又心软,如今已经心生悔意了。我就怕日后会翻出此事,留着她,对我,始终是个威胁。”
朱砂心里咯噔一声,迟疑道:“······承徽,您是想?”
“不用我动手,也自有人会解决她。”
赵承徽抚着自己粉嫩的指甲,笑道:“李柔儿可不是个蠢笨的人,只需要别人微微提点,她便会知道身边之人的不对劲。”
说完,她再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压抑的咳嗽声,喉咙涌上一股血腥气,看着染上血色的绢帕,她眉目平静,只将帕子收回袖中,淡淡的道:“回吧。”
朱砂急忙过来抚着她的手,两人慢慢的往回走。
*
紫珠急急忙忙的回到碧阆苑,却发现原本寂静的院子突然多了几分喧闹,心中暗叫不好,她连忙走进屋里。
“紫珠姐姐,你这是去哪了?良娣可找了你半天。”
一个绿衣小宫女从卧室里出来,一见到紫珠便开口道,急忙迎了过来。
紫珠问她:“良娣醒了多久了?”
彩霞笑道:“有好一会儿了,我刚伺候她进了热粥,如今还醒着了。”
紫珠应了一声,急急的走进卧室。
“良娣!”
走进卧室,宽大的拔步床上,李柔儿身子陷在锦被之中,青丝披肩,唇红齿白,背后靠了一个引枕坐在床上,竟是一副精神不错的模样。
紫珠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个词来——回光返照。
“你去哪了?”
李柔儿轻抬素腕,宽松的中衣下可以看见她的手腕细得连金镯子都套不住,松松垮垮的。
“奴婢刚出去外边花园透透气,知道您最爱鲜嫩的花朵,奴婢见花园里的月季开得极好,便摘了几朵过来。”紫珠怀里捧着一束月季,寻了小宫女取了瓶子过来插上。
走过来给李柔儿掩了掩被角,紫珠未语眼眶便红了一圈,泪水盈盈,道:“良娣您可是让奴婢担心死了,您如果出了什么事,可叫奴婢如何是好?”
李柔儿看着她,突然扯唇笑了笑,她脾气虽然骄纵,但从来都是笑不露齿,很少会这么大笑,笑声清脆,却让人头皮发麻。
“是啊,在我身边,你可最是贴心不过了,如果我去了别的地方,没有你,我怕是不会习惯了。”
紫珠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没有深想,笑道:“只要良娣希望奴婢继续伺候您,您去哪,奴婢就去哪。”
“好!”
李柔儿笑了笑,道:“你真是个好姑娘,对了,听说你和赵承徽相识?”
紫珠头皮一紧,面上不见半分,笑道:“您这是打哪听得?”
李柔儿看着自己的手,淡淡的道:“你甭管我是从哪知道的,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奴婢的确和赵承徽有旧!”
紫珠笑道:“未进宫之前,我们两家便是邻居,不过已经有七八年没见了,算不上熟稔。”
说到这,她面露不安,有些惊慌的道:“良娣您这么问,难道是怀疑奴婢是赵承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