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面前的人不会是他。
但是,这样的画面,显得又真实得可怕。
静下心来,和自己说:可是,再真实都是假的幻影。
她深知帝君的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因此无论待会儿她看到了什么,又或者听到了什么。
很大可能都是假的,是用来蒙骗她的。
没错,一定是这来的。
脸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向晚意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凝重,定定地往那个方向看去,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明明像是往她这边看去,但是视线的落地点又不是她的脸。
像是穿透了她,落在很远的地方,在他的眼里,她好像是不存在的一般。
过了会儿,向晚意试探着地往那个方向走去,脚上动作轻轻的,脚尖绷紧,每一步都得走很轻很慢,怕是惊动了什么似的。
一步、两步......
脚步急顿。
她圆睁着眼睛,瞕仁微微放大,目光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因着距离一点点儿地缩短,她慢慢地把他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
他那样的神情,是她从来没有在纪镜吟的脸上看过的,非常陌生,要怎么形容好呢?
这样说吧,一直以来,她看过纪镜吟很多的表情,有当妖君时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狂傲、有初遇是愣愣的对她唯听计从,也有一条心给与她关怀的理所当然、也有吊儿郎当挂着几分笑意的不羁、还有朝她表白心意的柔情......
但是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双目空空如也绝望泄气的表情,就像是全世界抛弃后的无助,一向挺直的后背像是被什么压垮,居然有几分微弯的感,身影有些颓然,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只有无边的孤寂。
她不由得看呆了。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垂着眼眸,目光黯然无光,唇瓣微开微合,像是在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声音,四周一片安静。
向晚意没有半点动作,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心里渐渐生出了一分不祥的预感,胸腔处悬了一大块巨石,让她心慌。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藏在袖里的手伸了出来,五指成勾状,掌心朝上,一点金光骤然在掌心亮起,指尖用力得发白,每一根手指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片刻,金点骤然变大,掌心金光大作,转眼间便凝成一把雕着龙腾的匕首,半透明的匕身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无数的龙气从中不经意地透了出来,形成一阵阵无形的风似的,吹起了身旁的衣,又吹起了身后的发丝。
四周的气氛一下子便得紧张起来。
他扭过头来,垂着眼眸,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匕首之上,五指收拢,匕首似乎感知到他将要做什么似的,身体在剧烈地发着抖,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行为似的。
不论它怎么挣扎,他还是握得紧紧的,态度强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气,把它狠狠地压抑着。
向晚意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多了几分焦急,止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睁着大眼,目光讶异又错愕,嘴里呢喃道:“你要干嘛?”
显然地,那边的人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像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专心致志地做着接下来他认为要做的事。
他动作慵懒又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盘腿坐在地上,无神的双眼还是看着手上的匕首。
他的眼神很是奇怪,眸里的情绪似乎复杂到了极点。
但是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无助,是清清晰晰的。
半晌,他用空着的手轻轻扯开了本来紧闭的衣襟,衣襟被他用力撕开一道大口,露出了精壮的胸腔,这个动作本应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但是向晚意却没有听到半点的声音。
他那边的声音,完全传递不到她这边来。
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向晚意心里多生了几分疑惑,但是很快的,便有另一件事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胸腔之上白净无瑕,有的只是流的肌肉线条和性感的锁而已,好看得很。
心里“咯噔”了一下。
脑海里慢慢泛起出一个画面——
纪镜吟和她在石床上面闹着闹着,突然他没有任何先兆地捂住胸腔,继而吐出一口热血,血似梅花斑点落在四周,他整张脸都是隐忍的神情。
她急忙冲到他的身边,检查着他的状况,把他胸前的衣服完全地扒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足有一掌长的狰狞的疤痕,就这样清清楚楚地印在他左侧胸腔之上。
那时的她,没有闲心研究这道疤痕的来历,满副心神都落在给他疗伤的事上。
回过神来,凝神细看着面前的人的举动,还有那光滑无瑕的胸腔。
脑海里那道疤痕的画面,好像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
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觉得,或者这两件事之间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继续观察着他的情况,那边的纪镜吟看着匕身,他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匕身,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里大部分的情绪,指尖落在匕锋,轻轻刮过,几滴鲜血渗了出来,流到了掌心,一路蜿蜒而下,形成几道可怕的血痕。
他似乎感到很满意。
匕尖方向一改,眼前闪过一道光芒似的,向晚意眼睛又睁大了一分,下意识地伸长了手,喊了声:“不要!”
那边的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落在胸腔之上,匕尖刺进了肉里,立马溢出了几滴血珠,清俊的面庞之上皱了皱眉头,除此以外,没有半点的异样。
再也顾不上什么,向晚意抬脚就往他那个方向跑去,伸手欲要把他手里的匕首夺走——
下一瞬,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因着她伸出的指尖穿透了他的皮肤,像是触到无形之物般,从中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