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颜罗衣警惕地道。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小娘子,看来你的情郎哥哥是不会来了,不如…跟了咱们哥儿几个吧?”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让颜罗衣知道,这三个人并不是简单地见色起意而已。在这金陵城中她并不认识几个人,更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闭了闭眼睛,颜罗衣重新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平静。望着眼前的人,颜罗衣问道:“是阮郁之派你们来的?”
三个人都是一愣,很快为首的那人就反应过来了,笑道:“什么阮郁之,我们不知道啊。是小娘子的情郎么?”
颜罗衣苦笑道:“他派你们来干什么?杀了我吗?既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们何必骗我?何不让我死个清楚明白,免得我下了阴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阎王爷交代。”
三个男人对视了几眼,颜罗衣不过是个弱女子他们自然也不看在眼里。因此倒也爽快笑道:“小娘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下了阴间可别怪我们哥儿几个。咱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雇主,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雇主本人,但是猜也能猜出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除了男男女女那点事儿能是为了什么事?
颜罗衣苦笑,“你们杀了我吧。”
“小娘子,你也别怪我们心狠。雇主说了,你若是直接离开金陵了就将你卖到偏远的地方去,只要永远不要回来金陵就可以了。但是…你走了一半又往回走,咱们就只能……”说话的男子朝着另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男子立刻上前朝着颜罗衣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狠狠地用力,看着眼前的女子泪流满脸的挣扎着,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可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可不是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混混能够接触到的。只可惜雇主要求如果她反悔了的话就必须杀了她。想起雇主许诺的银子,等拿到银子他们也可以找个花魁好好乐乐乐吧?男子抛开了心中的惋惜,狠狠地用力掐下去。
颜罗衣只觉得眼前发黑,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反射性的想要挣扎,但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绝望地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不知是绝望痛哭还是生理性的泪水静静地滑落下来。
她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少年时候的无忧无虑的小家碧玉,本该过着与所有的姑娘家一样的平淡平凡的生活。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将自己陷入了那样不堪的地步。现在,更因为这个男人而丢掉了性命。她可笑的人生中,似乎除了那个叫阮郁之的男人以外就别无所有了。如果父母兄长还在,看到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恨铁不成钢,这样肮脏的自己…真的可以下到黄泉去见他们么?
“罗衣,别将自己的人生绑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南宫墨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罗衣无奈地在心中苦笑:谢谢你墨儿,可惜…没有机会了……
昏昏沉沉中,掐着脖子的手突然被松开了。新鲜的空气涌入,颜罗衣立刻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停地咳嗽起来。等到她平息了下来,再抬头看时原本围着他的三个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个掐着她脖子的人更是躺在地上哀嚎不休。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颜罗衣愣了愣,抬头望去,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容貌平平却气质冷傲的女子正冷眼看着她。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短刀。
“柳…柳姑娘?”颜罗衣记得这个女子,虽然相处了几天两人却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是她记得南宫墨是这么称呼这个女子的。
柳冷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就叫柳,没有名字。你叫我柳就可以了。”
颜罗衣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只有一个字的名,但是这并不是她该好奇的事情,“是…墨,星城郡主要你来救我的?”知道这个女子似乎不喜欢自己跟南宫墨太过亲近,颜罗衣斟酌着换了一个称呼。柳冷然道:“我原本没打算救你。”
颜罗衣苦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柳淡淡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冷淡却也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挑眉问道:“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颜罗衣摇摇头道:“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罢了…”
柳也不失望,只是道:“既然如此,交给我处置。”
“麻烦你了。”
柳抬手轻轻击掌,两个看不清面目的灰衣男子出现在不远处。柳指了指地上的人,道:“将他们带走吧。”
两个男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夹着三个地痞走得不见了踪影。柳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见星城郡主,可以么?”
柳毫不意外,耸耸肩道:“那就走吧。”
天一阁后院里,南宫墨和蔺长风坐在小楼里下棋。南宫墨棋艺不算高明,蔺长风却算是个中高手,不一会儿南宫墨便节节败退。长风公子笑容可掬地道:“我还以为墨姑娘应该跟卫君陌一样棋艺高明才对,原来也不尽相同啊。”
南宫墨挑眉,“为什么?”
“因为…墨姑娘看起来跟君陌一样。都很…聪明啊。”蔺长风摸着下巴道。
“你可以直接说阴险。”南宫墨浑不在意地落下一子道:“下棋太浪费时间了。”棋盘上的胜负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是下棋她也更喜欢更加直接利落的象棋。
蔺长风叹气,“看着是个如花似玉的名门闺秀,谁知道是个俗人。难怪如今金陵第一才女是善嘉县主。”长风公子一点儿也不觉得说南宫墨是俗人是什么诋毁。眼前这位看着倒是貌若天仙,就是气质都十分的出类拔萃。偏偏凡举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部平平。一定要让长风公子称赞的话也只能说,那一手字还写的不错。谁能想象,当年孟家那样的一个以诗礼传家的家族如今唯一的一个后人居然是这幅德行?
南宫墨懒懒的摩挲着棋子笑道:“说到这个…善嘉县主如今还没成婚呢?长风公子要不要去试试?长风公子的身份配善嘉县主自然是绰绰有余。”
蔺长风抚额,给了她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朱初喻是个什么样个人,蔺长风可比金陵城里那些被她的才华迷得团团转的才子们清楚多了。喜欢朱初喻那样的人,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殿主,夫人。”柳带着换了一身衣裳的颜罗衣走了进来。
蔺长风当场打了个寒战,望着柳道:“柳,打个商量。你能别这样称呼么?”平常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当有人同时叫他和南宫墨的时候,蔺长风当场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殿主、夫人…听起来多么像在叫殿主夫人啊。他蔺长风可消受不起眼前这位夫人。
柳不解地抬眼看向蔺长风,都叫了好几年了怎么现在才有意见?何况,长风公子原本就是紫霄殿的殿主么,不叫殿主要叫什么?
蔺长风无奈,指了指南宫墨道:“你可以考虑叫她郡主或者世子妃什么的,就是千万别叫夫人。特别是在我面前的时候。”
柳无所谓地耸耸肩,给了蔺长风一个殿主莫名其妙地眼神,还是恭敬地点头,“是,殿主。”
跟在柳身后的颜罗衣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蔺长风将目光落到颜罗衣身上,挑了挑眉看向南宫墨道:“这就是墨姑娘的朋友,颜姑娘么?”蔺长风当然知道颜罗衣的身份,说起来以南宫墨的身份能跟一个青楼女子交朋友也是一件满神奇的事情。但是既然是南宫墨承认的朋友,蔺长风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
南宫墨微微点头,对颜罗衣道:“这位是蔺家的大公子,这天一阁的主人长风公子。”
颜罗衣微微一福,道:“见过蔺公子。”
蔺长风笑道:“不必多礼,颜姑娘坐下说话。柳也坐吧。”
两人坐了下来,柳仔细的将跟着颜罗衣出城的经过说了一遍。蔺长风摸着下巴笑道:“有趣…原来这金陵城中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啊。你们放心,那三个地痞我会找人处置好的,保证不会引起怀疑。不过,颜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颜罗衣站起身来跪倒在地上,坚定地道:“求郡主和蔺公子助我报仇!”
蔺长风眼神微凝,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却没有丝毫暖意,“之前不是还打算忍气吞声么?怎么现在又想要报仇了?因为他派人杀你?如果将来他后悔了,向你赔罪求你原谅呢?”颜罗衣淡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如果不是柳,颜罗衣已经死了。不,颜罗衣早就已经死了。我是紫嫣。”颜罗衣是丹阳城外那个单纯快乐的乡间少女,而她…是沉沦青楼,浑身污秽的紫嫣。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心中坚持,她永远都是颜罗衣。但是事实上早在她踏入青楼的那一刻,颜罗衣就已经死了。
“罗衣。”南宫墨皱眉道:“我早跟你说过,你随时可以脱离青楼,做回自己。”
“真的…可以做回自己么?”颜罗衣望着南宫墨,眼神平淡无波,仿佛已经心如止水。
众人无言,就连一直有些看不起颜罗衣的柳也无法回答。一个经历了这些事情的女人,真的还能够做回原本的自己么?不可能…除非她失忆了。哪怕她失忆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在她身上烙下了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而且,颜罗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甚至没有如柳那般经历残酷的训练和江湖阅历,更没有南宫墨那样强大而自信的意志。这些经历,足以摧毁世间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
“郡主。”颜罗衣定定地望着南宫墨道:“我之前甚至想要一死了之。但是…我不想死了,我想活下去。按照…我自己的心意活下去。我想要加入柳她们之中,我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求郡主成全。”
“你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