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这……”
南宫墨道:“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蛇毒。不过这种蛇毒蔓延的极快,更何况善嘉县主的伤是在脸上。不用半个钟就足够蔓延到整个大脑而后丧命才对。但是善嘉县主现在却只是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到好像是有人将毒素锁在了这一块地方。”
朱初喻有些微微的颤抖,问道:“郡主…这毒能解么?”
南宫墨看着她的脸,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这种毒…必须在血肉中才能存在,没有新鲜血肉的话一天之内就会渐渐失效。善嘉县主脸上的这块伤疤现在其实并没有毒,而是…因为毒素的侵蚀这块地方的肌肉都已经坏死了。长风,你记不记得秀水仙子最喜欢用的毒是什么?”
蔺长风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地倒是不少,扬眉道:“传闻,秀水仙子最喜好一种叫做烈焰散的毒,根本没有人知道这种毒的成分到底是什么,也就更不用说解药了。但是每个中毒的人都会变得全身漆黑,仿佛被火烧死的焦尸一般,所以名为烈焰散。墨姑娘你是说,善嘉县主中的就是这种毒?”
南宫墨点头道:“烈焰散应该就是从一种带着腐蚀性的蛇毒液中提炼出来的药物。如果刚刚中毒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解救之法,但是现在…善嘉县主身上根本没有毒了。”朱初喻只是脸上的那一块肉被这种毒给烧坏了。
“那…那要怎么办?”朱初喻脸色苍白问道,“难道,我要永远带着这个丑陋的伤痕?郡主…求郡主帮帮我。”
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道:“县主的伤…很深。若只是表面,还可以将面上的表皮去掉,再配以最好的生肌灵药,虽然未必能够完全恢复,但是至少也不会太过明显。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县主的伤至少在皮下两分。若要去掉……”
众人明了,这么深的伤势,若是将之去掉,朱初喻脸上就要一个大坑了。那只怕比现在这个模样还更加可怕百倍,那么深的伤可是无论什么生肌灵药都长不会来的。毕竟,再好的灵药也不是仙丹。
朱初喻有些受不住的摊到在了椅子里,“真的…真的没有法子了么?”
南宫墨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差不多也能猜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了。以宫驭宸的性子,朱初喻想要杀了他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这在宫驭宸看来只怕已经是最轻微的处罚了。但是这个处罚在女子看来却委实是太可怕了。
“郡主,求求你帮帮我…”朱初喻拉住南宫墨哀求道,“我知道…我知道弦歌公子是你师兄,他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够治好我的脸,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朱家都愿意负。”
南宫墨轻轻拉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且不说现在不知道师兄人在那里,善嘉县主…师兄医术确实是比我高明,但是说毒,我们俩也是半径八两。最重要的是…你没有中毒,你来晚了。”
如果朱初喻刚刚中毒那天就来找她说不定还有办法可想,现在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一块已经完全坏死的皮肉再重新活过来。
“来完了?”朱初喻怔怔地道。刚刚伤了脸的时候她只因为是寻常的伤,只要好好调理,什么样的祛疤良药朱家找不到?就算是留下一点什么也不至于太难看。所以她并没有惊动南宫墨等人,只是找浮望山的大夫看了看,开了一些治伤祛疤的药。却没想到这几天下来,这疤痕的颜色越来越难看,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那疤痕越来越让人觉得恶心,这才急匆匆地来找南宫墨。
南宫墨无言地看着她,朱初喻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忘了一眼众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靳濯看着朱初喻跑出去的身影,也沉默地起身跟了出去。
院子里有些安静,好一会儿蔺长风才叹气道:“宫驭宸可真够狠的。”南宫墨提起蛇毒和秀水仙子的时候,蔺长风就想到下手的人是谁了。就算是他看朱初喻不顺眼也没有想到宫驭宸居然这么绝。这摆明了就是要么朱初喻这辈子都顶着那狰狞的黑色伤疤,要么就在脸上留下一个永远也抚不平的坑,让整张美丽的容颜都跟着一起变形,“朱初喻不会想不开吧?”
“不会。”南宫墨淡淡道:“虽然容貌对她来说很重要,但是…善嘉县主这样的女子,不会因外表的皮相而放弃自己。”
“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她的好话。”蔺长风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道,当初知道朱初喻觊觎卫君陌的时候,南宫大小姐可没有半点留人脸面的意思。
南宫墨挑眉笑道:“这有什么问题?我不喜欢她是一回事,跟她立场相对更是一回事。但是,朱初喻这样聪明坚定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子,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啊。”这世上聪明的女子并不少,金陵城中的那些闺秀才女谁敢说她们不聪明?只要给她们机会和条件,她们绝对可以吧宫斗宅斗玩出新高度,就算是南宫墨自己也未必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赢过这些女子。但是这些女子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因为她们生来就已经被固有的思想模式所约束了。在家从父,夫死从子。就算偶尔有几个有野心的,她们的目光盯着的大概也是当家的权力,王妃,皇妃甚至是皇后。她们只想跟女人争权夺势,或者是靠征服男人获取高位,她们甚至不会想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而朱初喻是南宫墨在这世上见过的唯一的一个想要跟男子争锋的女子。手段和能力先不说,至少…志气可嘉。
158、弦歌公子的密信
朱初喻跑出小院,漫无目地地奔走着。毁容,这个打击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不可谓不重的。即使南宫墨对朱初喻的心理状态十分看好,但是一时之间朱初喻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越是优秀的人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不完美,如果只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子,说不定还更容易接受一些。
宫驭宸…宫驭宸…
朱初喻心中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宫驭宸撕成碎片。但是同时她心中也更加清楚,即便是宫驭宸再一次毫无反击之力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敢再动手了。她是真的怕了那个神秘诡异的男人。但是心中的恨意却依然无法平息。他毁了她的脸…从此以后无论她站得再高,在别人心中或许她都只能是个可怜的丑八怪!他毁掉了她的骄傲和尊严…
宫驭宸,我一定要看着你死!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朱初喻奔跑间跟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了一起。萧千夜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有些不悦地皱眉,“善嘉县主,这是怎么了?”朱初喻回过神来,有些失措地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萧千夜却已经先一步看到了。看到她脸上狰狞的疤痕,萧千夜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关心地问道:“县主怎么受伤了?”
朱初喻连忙退了一步道:“没…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
萧千夜自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却也没有追问。朱初喻有没有毁容这种事情跟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萧千夜并不喜欢朱初喻这样太聪明太有野心的女人。就像是他也不喜欢南宫墨一样。虽然南宫墨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却似乎比朱初喻更加的难以掌控。他跟朱初喻不过是合作罢了,只要朱初喻的脑子没问题,她的脸怎么样了萧千夜并不在乎。
有外人在场,朱初喻很快便冷静了一下。重新带好了面纱方才看向萧千夜问道:“王爷不是在外面忙么?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千夜剑眉微皱,看了一眼四周道:“回书房去谈。”
朱初喻淡淡一笑道:“也好,王爷请。”
两人转身并肩朝着萧千夜暂住的院落走去。身后,靳濯从月形门后面走了出来望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英挺的脸上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意味。
跟萧千夜密谈过后,从书房里出来朱初喻的心情好了许多。既然脸上的伤痕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她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没关系,就算没有美貌,她朱初喻依然是金陵城中最优秀的女子,将来她会站的更高。当她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时候,谁还会来质疑她的容貌?当然,她想要报复宫驭宸的话,也必须要更大的权势,总有一天她会将他踩在脚下的。
“初儿。”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朱初喻脚下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靠在围墙底下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的靳濯。突然想起身来,朱初喻神色微变,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靳濯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是你忘记了。”
朱初喻垂眸,淡淡问道:“我跟越郡王有事情要谈。”
靳濯望着她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们谈了什么。”
朱初喻脸色一变,沉声道:“你偷听我们说话!靳濯,你……”靳濯一挥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我对你们谈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原本以为…你很难过。”只是眼前的女子显然是出乎他的想象之外的。前一刻还在伤心欲绝,后一刻却已经站在皇长孙的书房里侃侃而谈。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冷酷的言语,靳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女子。
朱初喻低下头,靳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她低声道:“我自然是难过…可是,难过又能怎么样?难过我的脸就会好起来么?难过,宫驭宸就会去死么?不会…他只会活得好好的,去祸害更多的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难过?”
靳濯叹了口气,望着她柔声道:“初儿,不要再跟宫驭宸斗了,你斗不过他的。”
朱初喻苦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敢跟他斗?我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你…跟他很熟么?”
靳濯摇摇头,眼底多了几分失望,“不用从我这里打探他的事情,他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怕谁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别惹他,他是个疯子。”朱初喻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他眼神冷淡道:“既然如此,我回去休息了。”
看到她要走,靳濯一把拦住她道:“初儿,停止你现在做的事情。跟我走吧。”
朱初喻一怔,抬手挥开了靳濯的手。面纱下的容颜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跟你走?去哪儿?”
靳濯道:“不管去哪儿…都好过让你继续留在金陵城中。初儿,你…斗不过他们的。”
“你看不起我?”朱初喻挑眉道,“你觉得我会输么?我不会的,相信我。靳濯,你会继续帮我么?就像从前一样。等到我……”靳濯摇头,“这次的事情我绝不会帮你。我想,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帮你。我只是一个土匪头子而已。而且…你还想要我等多久,两年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朱初喻望着靳濯的神色渐渐地冷淡了起来,好一会儿方才道:“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说得对…你现在确实是帮不了我什么了。你要我跟你走…靳濯,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