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宫怀的声音有些干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道。
南宫绪淡然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一副没话说我就走了的南宫绪,南宫怀终于有些忍不住,扑上前紧紧地握住牢房的栏杆,盯着的脸道:“你真的就这么恨我?我是你父亲!”孟氏是你娘,但是我也是你父亲啊。除了你小时候没注意让你被人伤了身体不能习武,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郑氏没有儿子,谁也不会动摇你的地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恨你?”南宫绪淡漠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摇头道:“孟家和母亲的仇已经报过了,我不恨你。”南宫绪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南宫怀,如果他只是想要杀了南宫怀多得是机会。南宫怀在警戒在多疑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但是南宫绪知道,即使是母亲,也不会希望他手上染着生父的血罢了。
南宫绪生儿早慧,他的人生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在母亲身边快乐无忧的日子。那段日子太短了,而其中并没有多少南宫怀的参与。等到南宫怀带着郑氏进门,母亲退居寄畅园。他一个小小的孩子,既要照顾弟弟,又要提防郑氏还要担心寄畅园的母亲和妹妹。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永绝后患,给他亲爹下了药。从那时候起,在他心中的南宫怀就是对手而不是父亲了。
南宫怀不由得被噎了一下,南宫绪却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淡淡道:“燕王殿下说,看在你过往的功绩还有墨儿的份上,饶你不是。”
南宫怀闻言,并没有感到喜悦,心中反倒是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只听南宫绪继续道:“你继续回天牢里去吧,以后不会在有人打扰你了。对外…前楚国公南宫怀,已经死了。”
“不!”南宫怀惊怒。天牢里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比南宫怀更加清楚了。像他这样永久监禁的囚犯几乎没有,能进天牢的要么秋后问斩,要么流放充军。南宫怀独自一人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牢房里,除了每日有狱卒将两餐饭从门口的小洞递进来以外,他见不到任何人。那几年,他是靠着心中的愤恨才撑下来的。而现在,心中什么都没有了的南宫怀,是绝对撑不过那样的日子的。
南宫绪毫无含义的扯了下唇角,转身走了。
“不,你给我回来!南宫绪!南宫绪!”
南宫绪并没有回头,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牢房,大门随后从外面关上了。
沉重的关门声之后,牢房里只剩下南宫怀一人了。徒劳的叫喊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确实是不会有人理他,南宫怀才终于颓然地跌坐回了地上。阴暗地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仿佛连呼出一口气都能够听到回声一般。南宫怀终于慢腾腾地缩到了牢房最阴暗的角落里,良久,似哭似笑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长风公子回到看到漫步而来的南宫绪时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南宫绪这么快就完事了。从面上更看不出来南宫绪此时的心情有什么起伏,只得耸了耸肩回头继续面对眼前的卫家众人。卫家一众大小被押着跪倒在宽敞的房间里,作为唯一的男子卫鸿飞享受了非一般的待遇。他没有跪着,他直接被蔺长风给绑到了柱子上。
底下的女眷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让人耳朵发麻。
长风公子掏了掏耳朵,挑眉看向卫鸿飞问道:“怎么样?说罢,到底是谁让你们来天一阁门口闹事的。”
“我不知道!”卫鸿飞咬牙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卫鸿飞是真的不太想再遭惹燕王和卫君陌这些人了。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蠢材,自然之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招惹。
蔺长风扬眉,“不知道?那么…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进内城来的?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张嘴想要骂,但是对上蔺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望了一眼被困在柱子上的卫鸿飞。她每骂一句,卫鸿飞就会被人狠狠地抽上一鞭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随便开口骂人了。只是咬牙道:“没有谁,我就是想要来找卫君陌和南宫墨而已。”
蔺长风冷笑一丝,“你想?如今内城戒严,你以为只是你想你就能够进的来么?若没有人暗中放你们进来,就凭你们几个现在能进内城?”
卫老太太哑口无言,但是让她说她有确实是说不出到底是谁让她来的。
半个时辰后,蔺长风挥挥手让人将卫家的人带下去,才与南宫绪何文栎出了应天府大牢。
“南宫兄,这事儿你怎么看?”蔺长风问道,卫家的人都是一片茫然,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儿。似乎只是听到有人说起卫君陌和南宫墨如今如何得燕王看重,如何位高权重,然后卫老太太就起了想要卫君陌拉扯卫家一把,让已经败落的卫家重新回到内城的权贵之中。最好是连靖江郡王的爵位都能够回来才好。而其他几个女眷,韩氏自然是想着自己的儿子,卫菲和卫茜两个二十出头还待字闺中的女子,早已经痛恨了如今卫家困窘的生活,自然也是想要早日摆脱出来。于是,几个女人各怀心事,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然就一起跑到内城里来了。
南宫绪淡然道:“最多也只能证明对方手段不错罢了。”虽然传话的仿佛都是路人,但是南宫绪却不相信有那么巧的事情。外城的百姓生活距离内城实则是十万八千里,入京之后卫君陌和南宫墨可算是低调了,连内城的人们都还没来得及议论纷纷,怎么就刚好有那么多路人在卫家那破胡同外面议论纷纷了。
长风公子合起折扇,轻敲着掌心道:“不错,既然卫家这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要看守城的人了。”
当天守城门的士兵早已经被燕王下令先关了起来,虽然他们知道的也并不清楚,却总还是能有些线索的。
蔺长风以折扇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觉得…这回的事儿,是谁在幕后做手脚?”
南宫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长风公子默默望天。一个二个,这都是什么毛病?亏得本公子脾气好!
自从燕王殿下在天一阁门口抛下那一声惊雷,天一阁就开始每天访客络绎不绝。但是能够见到这位新出炉的燕王府嫡长子的人却并不多。因为,卫公子已经带着妻女和一干人等移居长平公主府了。即便是知道了卫公子在长平公主府,这公主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即便是公主并不在金陵,公主府依然还是皇家重地。
只是,有些人能够避开,有些人却是避不开的。比如说…燕王麾下的那些心腹将领。虽然卫君陌的身份他们知道的比一般人还要找那么一点儿,但是现在燕王当众亲口承认了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于是,无论卫公子是去燕王府,还是进宫办事,都遭到了众人惨无人道的围观。
书房里,卫君陌冷冷的盯着正望着自己发呆的薛斌,虽然旁边的朱蒙和陈修表情没他那么露骨,却也差不了太多了。
陈修无奈地在心中默默叹气,暗地里伸手拽了拽薛斌的衣袖,薛大公子终于回过神来了。仔细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卫公子那双紫眸里都要射出冰刀了。连忙嘿嘿陪笑道:“卫公子…那个、我…”呜呜,他该说什么呢?
陈修不愧数年的同袍之谊,连忙道:“公子见谅,薛斌昨天被他爹砸了脑袋,一时间有些……”
“……”你才被你爹砸了脑袋呢!顶着卫公子冰冷的目光,薛大公子毫无骨气的萎了。连连点头,“公子恕罪,我头痛。嘿嘿……”
卫君陌淡淡道:“伤了脑袋,回去吃几副猪脑补补吧。”
“……是,多谢公子关心。”薛斌的表情不像是感激,像是想吐。
陈修连忙将话题扯开,道:“公子,末将等人奉薛将军之命,归降的京畿卫军已经整编妥当,请公子示下。”他们只是闲着没事来帮薛将军跑个腿,顺便围观一下卫公子而已,可不是为了引火烧身的。其实如果不是薛江军军务缠身的话,估计他更愿意自己来。
卫君陌点点头,将目光重新调回了摊开在跟前的卷宗上。薛斌身上的寒意顿时消失了七八分,在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薛斌将猪脑子抛到脑后,给了陈修一个感激的眼神。陈修淡定的挑眉,朱蒙站在一边摸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薛斌为什么每次被卫公子修理之后,下一次总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再冲上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记吃不记打么?
“爹爹!”三人正神色各异地站在书房里等着卫公子的指示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站在书房门口,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翻过了高高的门口朝着书案后面的卫公子走了过去。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夭夭了,不过对于三个年纪轻轻就被老爹丢尽了军营,从此连家门都顾不上的年轻人来说还是觉得分外可爱的。可怜他们比卫公子也小不了几岁,卫公子都儿女成双了,他们却连个媳妇儿都还没有。不约而同的,三人都开始考虑起等到这阵子忙过了之后娶个可心的媳妇儿,生两个跟夭夭安安一样可爱的小娃娃亲的可能性。
“夭夭,过来。”
卫公子抬头,目光温和地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女儿。将夭夭一把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膝上,夭夭坐在父亲怀中小脑袋正好趴在书桌上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文书。卫公子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你一个人?阿峤和你娘呢?”
夭夭眨了眨眼睛道:“阿峤哥哥在练功呢,娘亲…娘亲说祖母要回来了,她要让人重新收拾祖母的院子。夭夭找爹爹玩儿。”
“乖。”卫公子赞许地道。
“……”卫公子好和蔼,我们好不习惯。
夭夭好奇地看着陈修三个,她对这些人都有些印象,却记不太清楚谁是谁。
被小包子萌的恶从胆边生,薛斌再一次走上了作死之路。陪笑道:“公子,您忙着,不如…属下帮你照顾一会儿夭夭小姐?”卫君陌微微蹙眉,盯着薛斌不说话。他确实是有些忙,但是薛斌一看就不是个靠谱的。交给他照顾,还不如他自己一边抱着夭夭一边做事。
被怀疑了的薛斌十分犹豫,对着夭夭露出一个亲切or猥琐的笑容,“夭夭,哥哥待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陈修和朱蒙同时抽了抽嘴角,你特么就比卫公子小四岁,好意思在人小姑娘面前自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