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闷油瓶在岸上,阿贵逐渐就慌了,本来挺好的生意能赚钱不说,在这里只要会游泳就能轻松打发老板,现在一下子出了状况,那是要负责任的。在山里这种小地方,出点这种事情可能会被人传一辈子。
他一边脱掉衣服,一边朝岸上呐喊,看闷油瓶往湖里跑过来后,他跳入了湖中,抱着石头潜水下去,可惜他实在没经验,沉了几米石头就脱手了,又挣扎着浮上来。正好闷油瓶赶到,阿贵把情况一说,闷油瓶立即戴好捞上来的头盔,也跳了下去。
阿贵拉着绳子求神保佑,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等了五分钟,不仅胖子没有上来,连下去的闷油瓶也没有任何动作,那绳子就那么垂在水里。
他拖起绳子,熟悉的手感又传了过来,等他拽出水后,发现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绳子的另一头,闷油瓶也不见了,只剩下了潜水头盔。
我听完后就蒙了,脑子里乱成一团,内心并不接受这些事情,感觉太扯淡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但同时我又清楚地知道阿贵不可能说谎,那这事对于我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我问阿贵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道离现在已经快两个星期了。事发之后他在湖面上等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浮上来。
两个星期?就是鲸鱼,在水里闷两个星期也死透了。难怪阿贵说他们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在水里脱下了潜水头盔,死亡是可以确定的。
那天之后,阿贵每天都要到湖面上看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尸体浮上来,但是一直没有尸体。他一度以为湖底有什么怪鱼把他们吃了,但很明显的也没有任何血迹和被攻击的痕迹留在那个潜水头盔上。
我看了一下头盔,发现胖子做了很有趣的改动,而这种改动使得头盔在水下很难脱下,这就变成了一件“存在问题”的事情。我潜入过水底,知道水底的情形是怎么样的,虽然进入到古寨中有潜在的危险,但也不会让他们花那么大精力脱掉头盔啊。
我怀疑是否是潜水病,因为潜水到更深的地方后,吸入氧气的比例似乎要经过调制,否则会形成醉氧,但是醉氧不是醉酒,不会醉到脱衣服的。
在水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非脱掉头盔不可,而且,闷油瓶也脱掉了头盔,说明这肯定是个不可选择的过程。闷油瓶不会像胖子那样突发奇想。
那么在水下脱下头盔之后,他们为什么没有再出现呢,难道他们遇到的这件事最后还是导致了什么意外吗?
我长途跋涉,身心俱疲,一下遇到如此枣手的情况,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但我绝对不承认他们已经死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我们都绝处逢生了,怎么可能死在这么一次半旅游半调查的旅途中。
即使话是这样说,我一仔细琢磨这个事情,心还是揪了起来,让我立即放弃侥幸。因为我知道,意外是不和你讲道理的,就算你以前遇到过再大的危险,该到你死的时候你怎么也逃不过。历史上很多大英雄都是风云一生最后死在小人物手里,难道上帝玩我,他们两个真就这么没了?
想了想,我的内心还是无法接受,人烦躁起来,心说当时已经在下雨,在湖面上的视线肯定不好,他们也许当时已经上浮但离阿贵的位置很远,所以阿贵没有看见,之后又因为什么原因,他们独自上岸了。
不管怎么说,有件事我是必须做的,无论他们是否出了意外,我必须潜水下去看个究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雨还是那么大,像疯了一样,在杭州这么大的雨是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阿贵已经无法再帮忙,我猜他是怕我和他们一样,他再也经不起这种刺激了,我和他说了盘马带我来的事,让他小心盘马,虽然我觉得这一次盘马可能真的崩溃了。
他想去撤掉那些死人,我说不要,那些死人在,可以防止盘马回来,看盘马的样子,已经是很难说服他了。我真没有想到这人凶悍到这种地步。
回到骡子边上,我从上面取下带来的那一套水肺,便急匆匆往湖里走。我一分钟也等不下去,必须去查证一下。
穿上全套装备,在海南我已经对潜水非常熟悉,所以此时并不紧张,推着木筏就冒雨往湖中心游去。
因为戴着脚蹼,我很快就游到了湖中心的位置。暴雨拍打着湖面,千万条雨线带出的是振聋发聩的雨声,这种无法言喻的声音反而让我平静了下来。我四处寻找当时我们留下的浮标,发现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寻找,只得找了一个大概的方位,然后戴上潜水镜,沉入水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我稍微从容了一点,因为我知道这种潜水方式绝对沉不到最底部,所以准备就在沟的上方悬浮一段时间,借以观察大概的情况。
潜到之前的位置,我再次切断绳子,吐光肺里的气,这样我便不会迅速上浮,同时划动手脚使得自己悬浮在一个固定的深度。
有了潜水镜水下的一切非常清晰,可惜,现在光线暗淡了很多,我用双脚保持平衡,一边尽量沉得更低一点,一手划动探灯,开始往深处照去。不久,一个灰青色但轮廓分明的湖底世界比较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眼前。我划动双脚开始往前游去。
因为手电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探照,我无法看清全貌,只有凭借记忆在脑海中将我看到的东西连成一片。好在我是学建筑的,有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能够把看到的部分在脑海里形成一个整体。
这是一个单色的世界,一切都是暗青的湖水色,往前游了一小段,发现果然如我所想,沟口一直到沟底非常暗的部分,这么一条陡峭的斜坡,都是覆盖着沉积物的木楼。湖底竟然完全不平坦,而是一个很深的不规则的水下峡谷,寨子就依山而建在峡谷的南坡。
接下来的时间,我不停地上浮和下潜,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在短暂的一分钟内观察水底的情况。
更多的细节出现在我眼前,幽冥一般的水下古寨,规模应该和我们来时的瑶寨不相伯仲,有五十六户人家,大都是高脚楼。但能从细节上看出,这些古楼不是近代所建,非常的古朴,细节上瑶族的特征非常明显。不像现在有很多高脚楼都是土不土洋不洋的。
对于我们原先下潜的位置我还有一些印象,胖子也提过有篱笆的地方。在那一带搜索,很快,我就找到了那细小的浮标,同时看到了那些篱笆。我立即沉了下去,水下什么都没有,看不出一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