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钦一面拉开存放衣物的柜子,一面道:“那你可以再不矜持一点。”说着,转身拉住她的衣襟,眼神转暗,贴在她耳边私语道:“不矜持一点……你懂的。”
耳后细致敏感的肌肤被他炙热的呼吸弄得发痒,明姝奸笑一声,柔声道:“呵呵,好啊,就怕你不受不了呢!”一边说,一边站上椅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手上也反客为主起来,调戏似的解开他圆领袍领口的布扣。
风情正好,春意渐浓,明姝刚想霸道地吻上他,晏子钦却忽然背过身去,慢条斯理地拢起领口,极其君子地说道:“算了,还有正事要做。”
听他一本正经、波澜不起的口吻,仿佛刚才那个怂恿明姝撩拨自己的人并不是他。
被晾在一旁的明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指着晏子钦,喝道:“姓晏的,这算是什么说法!”
说着,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腰眼上挠痒痒,痒得晏子钦泪中带笑,求了三次饶,明姝才肯放过他。
拉起跌坐在地上,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晏子钦,明姝嘟着嘴质问:“快说,你有什么正事,说不服我,还要受罚!”
晏子钦笑着摆手,指着大敞四开的柜子,道:“明天开始,我就去衙门里住了,今天回来是为了准备些换洗衣服,再和你道个别。”
明姝惊讶道:“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晏子钦道:“丁家的事那么复杂,不在衙门盯紧了能行吗?本来今晚就该留在衙门,让许安回来去一趟行李算了,可再一想,还是亲自和你说比较好。别傻站着了,快来帮我一起准备,家里衣服放在哪,我不太清楚。”
明姝一步一顿,如行尸走肉搬挨到柜子旁,边走边道:“衙门里会不会有危险?”
晏子钦正弯腰找东西,听她这样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为了方便,他的袖口高高卷起,露出了线条分明的小臂,修长的手指那么有力,此时却无比温柔地抚在明姝的脸颊上,捏了捏她脸上的肉。
“衙门里那么多人守着,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会有危险?”晏子钦笑道。
明姝帮着他将衣服叠在行囊里,低声道:“无论如何,你千万要小心,若是方便,我就回去看你。杜和、罗娘子他们已经不见了,我担心你……”
话到一半,嘴唇就被晏子钦的手指挡住了,不让她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就不光是咒我了,还把那两个人也咒了进去。”他道。
明姝惊喜道:“难道说,你找到他们了?”
晏子钦点点头,轻声道:“消息还不确定,但是他们应该就在丁谓府里。”
明姝道:“那快把人救出来啊!晋国公府不是被你们的人包围了吗,正好破门而入。”
晏子钦无奈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小娘子,哭笑不得道:“定罪的旨意还没从宫里降下,现在只能管制住丁家,破门而入之举有违法理,若是真的做了,反而给丁谓的余孽找到可趁之机,在早朝时参上一本,说我‘侮辱命官’,岂不是功亏一篑?”
“无论如何,都该一步一步来。你昨天和我提到的那个张麟,他今日也找过我了,说他愿意提供一些线索。”晏子钦道。
明姝想了想,道:“不光是线索,一定要让他交代清楚陷害袁家大哥袁意存的事……”
二人商量到二更天,眼看要收拾不完,只能让春岫过来帮忙,直到三更才睡下,五更刚过又要起身,说是要提前到京兆府里准备卷宗。
却说这一晚,晏子钦和明姝在家商议,杜和与罗绮玉却在丁家菜窖里哆嗦了一夜。
前天在绮玉阁中,两人正准备回去,却忽然被打昏,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所在何处,只能感觉出四周分外阴冷潮湿,脚下是陈年的干草,踩上去有种近乎腐烂的柔软,顶棚又很低矮,让人直不起腰。
杜和刚一醒来,却发现伸手不见五指,惊叫了一声:“啊!我瞎了?!”
一只柔腻却冰冷的手捂住他的嘴,嘘声道:“别乱叫。”
罗绮玉?他怎么又和这个女人困在一起了!
“这是哪里?”杜和安静下来,用气音问道。
罗绮玉良久不语,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开口道:“这里是晋国公府?”
杜和嗤笑一声,“你别逗我,就这破地方,什么国公府,说是地府还差不多!”
罗绮玉翻了个白眼,可惜黑暗之中,杜和无缘欣赏了,她道:“国公府的地窖能好到哪里去?”
杜和点点头,忽然惊觉,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罗绮玉喃喃道:“刚醒不久。”
杜和道:“那你怎么确定这里是晋国公府?你总不会认得他家的地窖长什么样子吧。”
罗绮玉无言,停了半晌,才道:“好吧,刚才骗了你,我早就醒了,而且被丁谓带去问了一番话,现在又被送回来和你关在一起。”
“问话?他有什么话要问你?”杜和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却不愿承认他的猜想就是真相。
可惜罗绮玉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罗绮玉酝酿良久,才道:“晋国公命令我把晏大人的近况转告他……我知道这样很不仗义,何况晏大人戒心很重,我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晋国公很生气,决定把咱们抓来……”
杜和绝望地道:“抓来做人质?”
罗绮玉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杜和看不到,只能干巴巴地开口:“没错。”
虽然四周都是漆黑的,杜和还是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稻草堆上,苦笑道:“我就知道世上没有白饭可吃,你这样的大美人缠着我,必定没什么好事,原来是个奸细!”
罗绮玉不悦道:“我也不是自愿做奸细的,何况认识你时,晋国公还没命令我盯着晏大人呢,你岂能混为一谈!”
杜和讽刺道:“听你的意思,你对我还是真心的咯?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对丁谓老贼言听计从?”
罗绮玉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很悲伤,“鸨母把我的卖身契转手给他了,他说只要我听从他的指示,就能得到自己的卖身契,重获自由。”
重获自由后,我才能和你在一起。这是罗绮玉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
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让对话继续下去。两天的时间里,偶尔有人来送水送饭,也都是从一个拳头大的小气窗里用铁钩把东西丢下来。杜和想尽了各种借口,比如要方便、受寒生病、上吐下泻,只求能出去,可是看守他们的人更警觉,每次带他们出去都只带其中一个,并且要蒙住眼睛、拷住手脚,不给他们任何逃脱的希望,也不和他们说一句话。
可是,在看守们相互交谈的只言片语中,杜和还是分析出来一件事——晋国公府被晏子钦领人包围了。他竭力压制住狂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