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她秀眉一颦,便别开眼,不再去看。

须臾间,那些人已到了近处,步子也缓了下来。

那僧人近前一步,带着些谄媚的合十笑道:“许久未见狄施主,不知可是要出寺么?”

“是啊,来了几日都在后堂听讲,却还未曾到城中游览,今日得闲,正好去看看。”

那年轻男子斜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却又瞥过鹰隼般的目光,在高暧身上左右打量了几下,问道:“这二位是……”

那僧人介绍道:“这两位施主也是远道而来,特地想见方丈大师求问些事情,小僧这才引他们去后堂。”

“哦,原来那沙弥所报的就是这二位,既然同是崇佛之人,失敬,失敬。”那年轻男子说着,抬手一拱。

徐少卿道声“岂敢”,抱拳还了一礼,却沉着眼不与对方相接。

高暧觉得那人瞧自己的目光无礼,也不去看他,只微微蹲了蹲身。

那年轻男子也没多言,带着几名仆厮告辞而去,走出几步之后,却还回头望过来,眼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高暧只作不见,抬头见徐少卿面上仍是一副沉冷之色,忍不住又低声问:“怎么,厂臣识得那人?”

他摇头一笑,却没多言,转身便随着那僧人继续朝前走。

转过走廊,来到后堂一间静室。

那屋内陈设极其朴素,莫说禅床用具,竟连桌椅也没有,只摆着一顶香炉和几只蒲团。

正中端坐着一名枯瘦的灰袍老僧,长须浩然,面上皱纹丛生,已瞧不出有多大年纪,但却宝相庄严,一望便知是德行高深之人。

第69章 莫相送

“两位远来不易,请坐吧。”

那老僧虽然身子枯瘦,声音不高,听着却是苍劲有力,说话间便拿手指了指身前不远处的两个蒲团。

高暧先前见他形貌清奇,已心生敬意,与徐少卿合十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来。

那肥胖僧人叫沙弥奉了茶水,便退出了静室。

人去后,脚步声寂,遂觉四下里静谧异常。

日光从背后的小圆窗散散的透进来,射在那老僧背上,恍然间如佛光涌现。

而他却不睁眼,依旧手捻佛珠,面如止水,只待他们坐定,便又问:“不知二位找老衲所为何事?”

徐少卿此刻却也虔诚起来,微微躬身,正色道:“得闻大师佛法精研,德行高深,特来相问前程,还请大师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那老僧点点头:“前程在业力,在个人行止,佛家只讲修行,便问了也是枉然。”

“那……便请大师辨个吉凶如何?”

“也罢,但不知是施主一个人问,还是两位都问?”

“自是两个人。”

“嗯,那么谁在先呢?”

徐少卿侧头看了看高暧,便应道:“就以小可为先吧。”

那老僧又微微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便请这位女施主先行回避。”

言罢,冲外叫了一声,唤入一名小沙弥,吩咐他领高暧去静室外暂候。

高暧满心疑惑,又有些不愿与徐少卿分离,却见他冲自己笑了笑,似是在说左右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不必担忧,心下登时宽了许多,暗想等他出来再问也不迟,当下轻轻颔首,便起身随那小沙弥去了。

徐少卿目送她出门,脸色忽的一沉,带着几许黯然,转过头来问:“不知大师如何解辨?”

那老僧道:“烦请施主写一字,待老衲观后便可解。”

徐少卿略想了想,便伸指在面前的茶盏中蘸了些水,在青砖地面上写下了一个“暧”字。

奇怪的是,那老僧仍未睁眼,只口中默念了两句,便道:“施主所写‘暧’字,乃爪覆于心上,如利刃加身,多灾多难,然其下以‘友’为基,应有贵人相助,不至孤寂无依,‘日’在左边,为旭日东升,前路光明,或许灾祸去后,苦尽甘来,也未可知。”

徐少卿心中一喜,身子微微探前道:“大师的意思是……小可所问为吉了?”

不料那老僧却反问道:“老衲多问一句,施主想问的,只怕不是自己吧?”

徐少卿面色一滞,随即点头道:“大师明鉴,小可问的的确不是自己,还请大师再详加指点。”

“嗯,以那人自身来说,此字或主拨云见日,福缘深厚,可若以施主论,日光如炬,或可驱散重重艰险,温暖其心,然心下之‘友’却未必是施主之友,甚至将为仇敌,却不是什么吉兆。”

那老僧顿了顿,又道:“施主是尘世中人,老衲也不便多说什么,只需谨记一切皆有缘法即可。”

徐少卿凝眉沉思片刻,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礼道:“大师解说,令小可茅塞顿开,多谢了。”

他转身出了静室,正在对面小间中坐着的高暧见了,急忙迎上来:“厂臣问的如何?”

望着她柔润热切的眼神,再想想方才那老僧的话,他忽然百感交集,纵是多灾多难,重重阻挠,但这颗心已然被自己照亮,前路的温馨还会远么?

他舒眉笑了笑:“问前程这种事,臣自然是福星高照,运势亨通。”

她见他言不由衷,心下便有些不悦,咬唇道:“我诚心相询,厂臣为何不肯明言?”

“公主误会了,这测言运势都是自家的私密事,若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况且那方丈大师说得艰涩,我只拣些好话记了,也没什么好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