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点头,心却是放下了许多,她有要求便也有商量的余地,这一回脸色好了许多。
“这个时辰了,也不碍着四姑娘用饭了。”
木容点头,苏姨娘起身便要走,木容也就起身相送,只一出了东间外厅,便见着莲子和等在门外的香枝香叶正说着话,见她们出来了,赶忙上前来。
苏姨娘又客套了几句便也走了,木容待要去送,却被苏姨娘再三留住,便只好站在门口看着苏姨娘带着丫鬟下了台阶去了。
“二姑娘茶饭不思的,再这么下去可就病了。”
见人出去了,莲子便和木容说起方才同香枝香叶说的话,木容转身往小花厅,听了这话便笑了笑:
“苏姨娘这一回想成事,也就得狠一回心让二姐真就闹出病症来,才有个由头把这事给闹大了不是?”
莲子会意,也就不再提此事,木容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倒是那一日里梅夫人身旁总跟着个脸生的妇人,也不知哪里来的。”
莲子听她问便笑了起来,主仆转身进了小花厅,银丝碳把屋里烧的暖融融的。
“那天瞧着你连看那人几眼,我都已然打听清楚了,是梅夫人的表妹,叫做张春英的,在上京婚配了个六品官员,却是一味的嫌弃窝囊贫穷,都生育两子了,硬闹得和离了,来寻了梅夫人,想要梅夫人再给相看个有钱人家。”
木容咋舌:
“六品官夫人还嫌弃窝囊贫穷,也不知到底想怎样。”
只是想起那日里她听了石隐的话就下死眼的盯着自己看,又频频笑着示好,看着一脸精明样却实在是个蠢的,木容便笑了笑:
“倒是该和芳姨娘说一声,找个脸生的点拨点拨,梅夫人如今忙着两个女儿的事,恐怕分不出心来给她,她若能为梅夫人分忧解难,梅夫人一高兴,兴许她的事就成了。”
说罢屋里主仆几个都抿嘴笑了起来,又说起了今日所得的东西,看着哪里要摆哪一样更好看些,各个的心境畅悦。
只是东跨院里此时却是隐约有些愁云惨淡。自那日里木宝被一吓委顿后,木宁今日也是蔫蔫的病倒了,时气不好,正冷的时候,木宁倒在榻上一声一声的咳嗽。
海棠端了药进来,木宁刚坐起要喝,就见着一个婆子从外进来,木宁登时满面光辉急急去问:
“信送去了?可见到云大人了?”
“送去了,也见着人了。”
木宁一听她这样说,登时喜上眉梢,分毫没去看那婆子脸上难为的神情,愈发急切的去问:
“那云大人说什么时候来看我?”
那婆子一下顿住,极为作难,眼看着木宁要发急,这才怯懦回说:
“云大人说姑娘病了自该请郎中去,怎能要他一个外男前来探望?万万不能。”
木宁一听这话登时怔住,脸色顷刻间便被抽去了血色,忽然一挥手便把海棠手里的药碗打在地上,一声清脆碎裂声响后,她抬手捂住了脸,呜咽起来。
木容分明说了宁愿退亲让云家再行前来向她提亲,可云深如今这样却是分明不肯,木宁顷刻如入魔般嘶喊:
“你就没有告诉他!木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和她娘一样!跟七少爷跟隐先生都是说不清的么?”
“说了!我都说了!谁知云大人竟是发了怒,把我给赶出来了!”
木宁一下颓丧了起来,这样他都不肯?又捂起了脸,哭个几下后忽然又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在上京时他们分明那样好,他一副情意不浅的模样,怎么到了峦安就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是木容又私下里偷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第四十六章
屋里闹的不成个样子,梅夫人站在窗角下听着,只是摇头叹气,身后跟着鸾姑和表妹张春英。张春英一见梅夫人如此,登时殷勤上前扶住:
“表姐这是怎么了?”
梅夫人只摆了摆手,满面疲乏,转身便往外去了,及至出了木宁的院子,方才叹息了起来:
“没一个是能省心的,宝儿到底不知被什么给吓了,好好地一个孩子如今呆呆怔怔的,我只寻思着静安侯那样的人,战场上来的,定是能挡煞的,上进且家中又无父母,宝儿若能跟了他,自然一切都平顺了。可你瞧瞧宁儿的事如今闹的愈发不成了样子,我竟腾挪不出分毫来去料理静安侯和宝儿的事。”
张春英撇了撇嘴,待要说什么,却看见鸾姑冷冷眼神瞧来,便缩了缩脖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却不畅快的很,自己的事也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不提这些,木容那边这几日当真是过的忙乱,先是布庄的拿着布样子来量身,绛月轩里上到主子下到小丫头,都是被烧光了家私的,几房姑娘送来的衣裳尽是旧的,木容虽不大喜欢穿别人穿过的,却又不能赏给丫鬟,不然丫鬟穿着出了门,被瞧见了难免又生是非。
于是一样的,每人都依着春夏秋冬四季里里外外的添置了两套新衣,更找了首饰房打了套精致的银制头面,丫鬟婆子们自然也都添置了些许,接着便是开了库房门,仔细去看那些送来的东西,只看着哪些摆在哪里合适。
只是木容一向不大喜欢繁杂,自己卧房里也只添了个珊瑚摆件,说是能安神凝气的,卧房外厅里摆了个琉璃框的山水水墨屏风,隔住了往卧房进的门,书桌上放了个冻石的摆件,余者她便一概不管了,只凭着冬姨几个自己做主。却也忖着主子心思,只挪出了个木头雕花六扇折叠的花鸟屏风摆在了大厅里,小花厅里依样放了几件看着便不俗的,也只一味的求爽利好看。
木容瞧着喜欢,又指了几样精致的让摆在了冬姨和莲子莲心的房里。
这一番的忙碌足足三五天,只是如今换了绛月轩这样的住处,下人未免显得太单薄了些,苏姨娘便拣选了些个看去伶俐的丫鬟婆子送到了绛月轩来,木容推脱不下,便只留了个看上去很是本分的丫鬟,令给冬姨打打下手,也不令进屋伺候。这太守府里的人她总也不放心,谁也吃不准谁是谁的眼线。况且她身边眼下也还未必干净呢。
好容易收拾停当了,这日里木容睡了一个足,大清早的起身洗漱后便往小花厅去了,刚一坐下,便瞧着那新来的丫鬟从厨下端了菜来,却还是听话的站在门外,只等着莲子莲心来拿,木容便是一笑,随口问了句:
“你是府里庄子挑上来的,还是外面采买来的?”
那丫鬟听问,登时高兴起来:
“奴婢是从城外咱们丰年县的庄子上挑来的。”
大约觉着自己能被挑出来是绝大的荣光,倒是莲子一听也是一笑:
“丰年县的庄子?咱们院子里那小丫头危儿也是今年从那挑上来的,你们想来也是认识的吧。”
木容端碗吃粥,就听她们说话,谁知那丫鬟听了莲子的话却是一脸茫然:
“庄子上人都粗陋的很,都好些年不从庄子上挑人来了,奴婢还是这些年里挑上来的头一个呢,再没听说我们那还上来有个小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