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方才说起,这宅子和府中田庄商铺也都是要处置的,大约周表哥见到,也会买下放在女儿名下。”
周景炎将铺子都放在木容名下,却是每年只分红利给她,如此实在是双赢的很。可木成文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不大好。
“罢了,谁买去的也没什么分别。倒是你打探出什么消息没?此行上京到底会否凶险?”
方才那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木成文觉着木容总还是顾念木家的,和她说气话来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木容也就垂头:
“却是不巧,没见着周表哥,侯府也大门紧闭,什么消息也没探出来。”
木成文一听如此蹙了眉:
“料想也如此,静安侯来时我也已多方试探,他却只字不提,自然是不愿我们打探才会如此。”
木容应是,忽然又想起了周景炎和木宝相会的事。见木成文不再说话,便也告退了出去。
回了绛月轩,随意用了几口午饭便有气无力躺在暖阁里,苏姨娘回来后已然交代西跨院各处整理物什,一时间整个府中倒有些忙乱的人心惶惶。冬姨见她心不在焉,连饭都不肯好好吃,就跟进了暖阁里。
“咱们要怎么收拾这些个东西?”
从前尚好,木容就没几样东西,可如今合欢树林里五间的库房都被堆的满满的,连宅子都是要卖的,东西自然也留不住,可要往上京去带又真是不可能。
“这宅子当初是外祖家出钱盖的,打听着木家预备卖多少钱,咱们买了就是。”
冬姨点头,这样处置再何时不过,只是正要说什么,却是忽然抬手去挡:
“哎!哪里一道光,这样刺眼?”
木容正是颓然,听了冬姨这一念叨,脑中却是忽然闪过了石隐面上的铜面具。
“冬姨,我想歇一歇,你让她们都别吵着我,过一个时辰再进来。”
她只闭眼做疲累状,这些日子也着实没心静过,冬姨给她掖了被角就出来了,令莲心守在厅里。
木容心境忽然明朗起来,不多时,只觉着有微风拂来,她弯了唇角,却不肯睁眼。
“方才瞧见东边偏门外,似乎停着云家的马车。”
他这一句一下让木容收了笑意,变脸之快让他简直失笑。
“我和你一起动身往上京去。”
果然一句后,她又缓和了神色,嘴角又弯了起来,这才睁开眼。
“伤势可好多了?”
“无碍了。”
他在暖阁角落里的圆凳上坐下,木容入目看去,就见着石隐一身的玄色外袍,竟让这从来都不假颜色的冷戾之人平添了几许邪魅之气。
“好些日子都不见你了。”
她有些慵懒的撒娇抱怨,只躺着也不肯动,石隐听了却愈发觉着心内熨帖。
“快要回京了,这边的事也总要赶快做完。”
他算是解释安抚,这让木容愈发满意:
“是查我们家的罪状么?”
石隐终究没能忍住抿起了嘴唇,她就这么懒懒的说起了自家的生死。
“在忙建安侯府的事,听闻当年建安侯有心回京,故而在二殿下和当今圣上夺储时,也是悄悄插了一脚的。”
木容一听这话撩起眉毛:
“原来还不止是要办我家?”
那些个事她并不在意,甚至是木家的事情她也没有太上心。毕竟当年木成文也没做出什么,过后更是小心翼翼二十年,说到底,也不过是圣上自己心里放不下,要把这些人都给整治了罢了。
“只是探一探当年的事,似乎存有蹊跷。瑞贤太子薨后,二殿下为长子,又有军功在身受百姓爱戴,本该继位,可不知怎的竟走到最后弑父弑君成了乱臣贼子,最终五殿下继了位。”
木容心里忽然惊跳了一下,石隐这话说的似乎并不是外界猜测的受了皇命,却更像是自己要来查探的。毕竟圣上已然继位二十年,如今还在清扫他认为的当年二殿下一派系的人马,更甚至那些站在中立谁也没偏帮的也渐渐有些容不下的势头,又怎么可能去查当年的事,总不可能是要还二殿下一个清白。
只是这些也并不是木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石隐在和她说自己最隐秘的事,这种打从心里的亲近才让她万分欣喜。
带了几分淡淡羞涩。
“周表哥如今忽然和我们府上六姑娘走到一处,也是你们有安排?”
“景炎的事是他的私事,我不好过问。”
石隐淡淡一笑,这丫头果然存不住心事,总想问一问究竟。他这话也回绝了过去,他也并不知周景炎此行径缘由是何。可眼下木家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担忧最多的还是木容。尤其木容如今在木家又是个炙手可热的,木成文那做爹的又是个唯利是图的老匹夫,若真是遇到危急,恐怕会将木容推出去保家。
“木家往后可能会是疾风骤雨,你可做好了准备?现在反悔,也总还是有机会的。”
他试探,毕竟现在要是和云深定下日子,二月初六嫁去,她就能逃过一劫。
“有什么好准备的?又有什么好反悔的?路是自己挑的,怎么走下去都是心满意足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纵然羞涩的面颊通红,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看着石隐。意思似乎表示的再清楚不过,石隐止不住抿了嘴唇:
“既如此,不护你周全,倒仿佛是我不对。”
“我觉着从认识先生到如今,这句话是先生说的最对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