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隐递出一个锦匣,内里两间商铺契书,两万银票。
莫桑心里一疼,就见石隐又递来另一个匣子,他知道,这是留给四姑娘的。
“主子,可有话要交代!”
莫桑咬着牙,石隐眼下种种,分明是怕事不成,提前交代了下去,他将自己的身家都留给了木容,却没有一句话。
石隐抿着嘴唇,一句没有再说。莫桑几次去看他,最后,才带了两个匣子离去。
没有话可说,是因为真若事不成,那么他被处死的消息只要一传入她的耳中,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尚有一个重要物件陷于皇宫,只消拖着局势到那件东西拿到手,那么胜算便总能高于五成。
石隐一贯觉着他活着带累了所有人,自他当年亲眼看到二叔府上一贯护卫他的那人,为着护他而自刎时,他就觉着自己是一个累赘。可这一辈子,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和她在一起。
他取下面具,面容上狰狞可怖的伤疤,贯着整张脸,皮肉翻起,叫人一见便惊骇。
院中隐隐有道抽气声,他嘴角勾出一道凉薄冷笑。
而这个时候,玉瓶儿也终于从赵出的屋中出来,一直守在屋外的赵出慌忙上前,玉瓶儿叹息一声:
“可见着,这姑娘是真心寻死。”
赵出心一揪,登时满面灰败,拧眉正要往屋里冲,却被玉瓶儿一把拽住嗤笑起来:
“我又没说她死了,你急什么?一个柔弱姑娘,没力气,竟是分了几次把金簪刺进去,都穿透到背脊了,幸而没有准头,只差了那么一点,就是失血多了些,恐怕得昏上些时候了。”
赵出狠狠松了口气,交代身后小厮:
“去库里把那些人参肉桂鹿茸灵芝什么的都拿出来,让玉瓶儿姑娘开了方子给五姑娘熬煮。实在用不到方子里的,都煮进肉汤里,每日喂给五姑娘吃!”
“肉汤……”
玉瓶儿忍不住发噱,他这是拿木五当糙汉看待,她也实在没什么和他可说了,转身就走了,给木五处置伤口染的她也一身血污,赶紧开了方子,不管外敷内服的赶紧先制去,她得换换衣裳。
待她一去,赵出便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只是一迈步,却忽然不敢进去。
他竟畏惧,畏惧看见木五。
☆、第一零一章
屋中弥漫着浓重药味,却仍旧掩盖不住血腥气。
赵出一眼看见木宛换下的那件染血红衣,叫他触目惊心。
她睡在床上,一幅轻薄锦被盖的密密实实,屋中碳火烧的暖和。只是她唇色苍白,不知是不是睡梦中仍旧觉着疼痛,微微蹙着细眉。
即便她毫无知觉,赵出仍旧觉着手足无措。
“侯爷,钱太监回宫后向贤妃哭诉。”
一个神态老成的小厮近前悄声在赵出耳边回禀,赵出一听钱太监三字,眼神倏然闪过寒光。
“四皇子身边可不能有这样的人拖后腿,寻个间隙,风声不显除了他。”
小厮应声,瞧了一眼床上,面露难色:
“眼下这时候,圣上自是要给侯爷赐婚的,侯爷这样大张旗鼓将这姑娘救回府里……”
实在不好说,总有些会坏事的可能。
赵出却只是深深看着木宛不肯离开分毫目光,那小厮微不可闻叹息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赵出曾想过,有石远的救助养育教导之恩,他这一辈子注定要用命来还,长久岁月里他和石隐一样的从不在女人上废半点心思,可他怎么就没因着长久护卫木容而也同石隐一样,对那小丫头日久生情。
如今他大约才明白,在他还没来得及日久生情的时候,就已然遇到她,他将那时唯一是自己所有的物件给了她,定下了她给自己,所以他心里就清楚的很,他的心思,就该在那个人的身上了。
只是后来兜兜转转,他和她之间,总亘着那些看不见摸不到,却生生隔着他们的事物。
如果她只是木家一个婢女,会不会当初在峦安的时候,他就已然把她带在身边?
可是这些其实都怪不得她,她也同样没得选择,可他却把一切罪责都归咎在了她的身上。
她何其无辜,却未辩解一句。
赵出心里发颤的疼,他怎么能亲手让自己当年就认定了的女人,变得如此不幸。
小七盯在侯府外,只是侯府大门却并无什么人往来,好容易见了那个惠安堂的郎中出来,她悄悄跟在后头,就听了那人对身旁跟着的小厮急匆匆的交代着药方子,瞧这样子像是去抓药的。
小七眉眼一动,这人还要吃药,显见着没死。她心里也高兴起来,毕竟这可是她恩人的妹子。
一路小跑着往襄国公府偏门去,只是还没到,却忽然见着在角落里倒着个浑身血污的女人。
“我的天,这是怎么的?”
小七惊呼一声慢慢凑过去,这里转角就是襄国公府的偏门,倒是个僻静的地方,寻常没什么人往来,可这地方怎么就能有这么个人?
离近一看,这人胸前起伏还有气息,她这才松口气,上去拍了拍她。那人倒像是睡着了被惊醒,一把攥住了小七手,又把小七吓了一个魂飞魄散。
“救……救救我……”
“我倒是想救你,可我也是个小乞丐,怎么救你啊!”
小七吓的甩手,好容易甩下了,这人又倒回去,就听着稀碎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