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柔只看了一眼,便投到火盆里烧掉了,对阿姆道,“我要出府一趟,让前院备好马车吧。”
柳晴柔换了身衣衫带着阿姆回到了以前住的院子。
院中一切照旧,柳晴柔吩咐阿姆守着院门,自己径直朝主屋走去。
只见主屋的首位上坐着一个青衫少年。除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外,那相貌实在是与他的气质不相配。
“公子。”柳晴柔对云曦福了一福,“多谢公子馈赠的银两。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
云曦手中的折扇一抖,轻轻一笑,“我是个生意人,投出的本可都是要有回报的,我不做亏本买卖。”
柳晴柔的眉梢扬了扬,“公子的生意是什么?奴家也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接。如果没有,还是早日还上公子的钱吧,诚如公子所说的,不想做亏本的买卖,奴家也不想欠人的人情。”
“买卖很简单,柳姑娘也无需投入本钱。我每月给你一百两,你将南宫辰所有的一切都告之与我。特别是他见了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如果不方便出府,可以让人送信到醉仙楼。告之小二,信上写明送给‘言立’的即可。”
“言立”是云曦着男儿衣衫时的化名,取父母姓氏首字的左边一字,谢字的“言”,端木的“立”。而碎仙楼便是她新近在修整的酒楼。
柳晴柔听到那“言立”二字时,身体仿如被雷击了一般,愕然的看着云曦,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公子便是那言立?”柳晴柔惊疑的看着云曦。
“正是区区在下。在下刚才的提议如何?你在晋王府里,虽然受着晋王妃的眷顾,南宫世子的宠爱,但是你手里的银子仍是不多。他们之所以这样待你,只是拿你做个工具,气那个谢云岚的工具。你是南宫世家耻辱的一个见证,他们怎么会待你真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少年唇边噙着笑,眼中透着睿智精明,那相貌完全是陌生的,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柳晴柔没有回答,只是上下的打量着少年,这少年在她进了晋王府后,又先后送了两次银子,出手阔绰。
而她并不认识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上我?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透露给南宫辰?”
见柳晴柔的眼里仍是带着怀疑,云曦又笑了笑,“你不会将我供出来的,因为你在提到南宫辰时,眼中透的杀气比我的更盛。你母亲难产而死,你父亲的病死,根本就是晋王府的手笔,他们认为那两人污了南宫氏的名声。所以晋王府是你的仇人。而南宫辰为了上位,害了我一位至亲的命,这样看来,晋王府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我们是盟友,你不会出卖我,你只会需要我。”
“你说的对。晋王府是我的仇人。”柳晴柔眼中闪着戾色,“我也的确需要银子,这事儿成交。”
她为了在晋王府站住脚,也为了探听南宫辰的更多的消息,便用银子上下打点着,这少年三次给她的银子早被她花光了。
“好,我喜欢你这种性格。”云曦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这个月的一百两,你先用着。”
柳晴柔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去,然后说道,“我收了你的银子,咱们就正式合作了。你想知道的南宫辰的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她找了张凳子坐下,“晌午时,通政使赵淮来了晋王府,南宫辰与他单独谈了两个时辰。以前,书房里来客人时送茶水,都是我去的,但今日,南宫辰将我赶了出去。还说以后没他的允许,都不让我进去了。”
通政使赵淮去找了南宫辰?
通政使虽然不是朝中的重臣,但却是不容小觑的职位,下达圣命,上传民情,管着奏折,朝中大小机要事,都在通政使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可以说,通政使是朝中的先知。
南宫辰这是要开始谋划了么?
“还有一件事。”柳晴柔又道,“是我的丫头在赵家下人口中打听来的,赵淮想与东平侯结亲,但因他的大女儿已有婚约,二女儿只是个庶女,进东平侯府有些困难,便让赵淮的夫人谢家姑太太带着庶女回娘家谢府,打算让谢家老夫人带庶女进东平侯府赴宴。”
赵淮想与东平侯府结亲?
云曦的眼神一缩,东平侯任户部尚书,而那户部可是朝中的财神爷,整个大梁的赋税与钱粮都得从那儿过,划拨给其他部门,都由那儿说了算。
南宫辰让赵淮与东平侯府结亲,可真是好谋算。难怪久不回娘家的谢家小姑,平常去请,请都请不回,今天这年不年节不节的日子里居然回了娘家,还带着一个庶女。原来是做着这层打算。
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原本她对去东平侯府赴宴一事不感兴趣,但此时却很是期待了,很想见识一下东平侯府与赵淮是如何结亲的,抑或是如何结怨的。
从地道爬回曦园,云曦打开衣柜正要换衣衫,就听见外间有人叫嚷起来。声音尖细,蛮横,如市井里吵架的婆姨。
“你们的胆子不小,我是你们府上的表小姐,我去找三表姐玩,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这是你们府上的待客之道吗?”这大嗓门,这傲慢的口气,不用说,便是赵家那位庶女,赵家二小姐赵嫤。
云曦嘴角抽了抽,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谢家表小姐是赵玉娥,她算是哪门子表小姐?想攀高枝时便怂恿着谢媛回娘家,平时赵家的人欺负着谢媛时,怕谢家插手,就不让谢媛回娘家哭诉搬救兵。果真是宠妾灭妻到连个庶女也无法无天了。
“三小姐在休息。赵二小姐要是想参观曦园的话,请在外间或是园里玩,里间没有我们小姐的同意,谁也不能进去。”这回说话的是吟霜,吟霜只在二门处当差,原来赵嫤是被挡在二门外了,难怪气恼。
“她休息她的,我到她里屋看看,又不妨碍她睡觉,我走路轻点就是了。喂!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竟然拦住我不让我进去?我要到你们大夫人面前告你们的状,说你们欺负客人,叫大夫人打你们的板子。”
云曦的衣衫刚换好,就听那赵嫤一声尖叫,接着便哭起来,“你……你你你,你敢推我!”
只听吟霜又道,“赵二小姐说话可得讲证据啊,谁看见我推我你了?谁?你吗?青衣?你有没有?还是你?吟雪?还是你?哦,你没看见,都没人看见啊,说明赵二小姐的摔跤与我没有关系啊。咱们曦园的路一向不平呢,这件事全谢府的人都知道。基于赵二小姐是头次来就摔跤了,我谨代表我曦园的地板向赵二小姐赔个不是,并惩罚它。”
云曦来到外间时,就见吟霜正用力的踩那地板,“叫你不老实,叫你蛮横不讲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他几个丫头都捂着嘴巴在偷笑,那赵嫤也不哭了,看着吟霜的表情竟然有些胆怯。
云曦嘴角一抽,赵嫤这是做死啊,那四个丫头她都不敢惹,赵嫤去惹无疑是找抽。
“是赵家表妹啊,进来坐坐吧。”云曦上前挽起赵嫤的胳膊,亲热的像亲姐妹。
赵嫤得了家中姨娘的吩咐,一定要巴结好谢家的小姐们,跟在她们身后融入东平侯府,东平侯有两子,无论如何也要攀上一个。
谢云香与谢云容对她直接无视,她连院子门都没有进去。
想着谢云曦是个软柿子,赵嫤便来了曦园,谁知这几个丫头忒彪悍。不是说高门大户的小姐们都个个矜持吗?比如她们家的主母谢媛,谢家二小姐谢云容与四小姐谢云香,不喜欢也不至于让丫头当面奚落她啊?
好在这谢云曦是个和蔼的,她在心中找到了平衡。
“云曦表姐,你去赴宴要穿什么衣衫啊?给我看看行不行?”赵嫤说着已甩开云曦的手走到里间,见桌上放着那套玫红的衣衫,顿时眼睛一亮,“好漂亮啊,云曦表姐,这衣衫借给我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