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来覆去的问这个问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魏璎珞没法子,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替我隐瞒,这一声哥哥,我叫得心甘情愿。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义妹,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袁春望眯起眼,啧啧两声:“人家义结金兰要拜天地,你就这么打发我?”
魏璎珞瞪他一眼:“拜天地的是夫妻,义结金兰那叫焚香叩拜!”
袁春望笑道:“总之得先换帖,要你的生辰八字,摆上天地牌位!”
魏璎珞:“我们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从简,从简。”
“简什么?”袁春望曲指在她眉心敲了一下,“我这一生就收一个妹妹,不能简了,待会儿你就写庚帖!”
魏璎珞捂着眉心:“哥,那不叫庚帖,那叫金兰贴!”
袁春望若无其事地一笑,不疾不徐又给她一塞一勺药:“我说庚帖就是庚帖,你吃完了就写!”
也不知他为何对这事这么上心,当天下午楞是找来笔墨纸砚,画押一样,逼着魏璎珞给他写了庚帖……不,金兰帖。魏璎珞没奈何地写了,写的时候,顺便问他皇后的近况,袁春望只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皇后的身子到底是好了还是不好?夜里魏璎珞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一咬牙,披衣爬起,小心翼翼出了永巷,朝长春宫方向走去。
到底是长春宫里出来的人,对里头的一切都很熟。
譬如今夜负责守夜的人,是珍珠。
“你呀。”魏璎珞自她身旁经过,无奈叹了口气,“总是不到二更就睡着了!”
避过珍珠之后,魏璎珞来到寝宫外窗户旁,翻身一跃,人虽翻过了窗户,却难下来,一只脚在空中吊了半天,还是没踩着地。
直至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伸出,如同接住天上掉下的落花,稳稳的握住她的腰,将她从空中接到地上。
魏璎珞惊讶回头:“……啊,少爷。”
傅恒的笑容在月下熠熠生辉:“你曾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来看望旧主子是不忘本,完全可以堂堂正正从门走进来,为什么要爬窗这么鬼祟!”
魏璎珞犹豫不决:“我……”
一根温暖的手指贴在她的唇上,傅恒极善解人意地说:“好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被我抓住,就不要再鬼鬼祟祟了,光明正大来吧!”
魏璎珞有些赌气的别过脸去:“我不来了。”
她实在不想再跟对方扯上关系,于是转身就走,刚刚爬上窗户,却又被他抱了回来,不由得又羞又怒,咬牙道:“富察傅恒,你到底要干什么!”
傅恒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后逢明玉值守的日子,子时寝殿内无人,你可以来看望皇后。”
魏璎珞愣住。
傅恒:“记住,只有子时,好了,你爬出去吧!”
魏璎珞气结,猴儿似的爬上窗,却又后悔了,转头道:“哼,我好不容易来看望娘娘,总要看一眼才走啊!”
一只手伸在她身后,似乎早已料定她会这么说,早已料定她会回头。
魏璎珞迟疑地望着那只手。
“还要我等多久呢?”傅恒温柔道,“你不愿意去面圣,我不逼你,你愿意留在辛者库,我等你,等你能抛开恩怨,放下包袱,不管多久,哪怕用这一生,我也会等到底。”
他若不说这话,魏璎珞说不准还会握住他的手,如今听了他这番告白,魏璎珞顿觉浑身发热,视线里那只手更是滚烫滚烫,只看着就让她脸上发烧,若是握住了,岂不是要将她浑身点燃。
“……说,说什么呢,我走了。”她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慌慌张张地翻窗逃走。
傅恒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
珠帘晃动,明玉从帘子后走出来:“富察侍卫……”
傅恒回过身:“明玉姑娘,多谢你了!”
明玉咬咬牙:“你不用谢我,不过……贵妃一事,当真是她……”
“明玉姑娘!”傅恒忽然开口打断她,然后朝她摇了摇头。
明玉:“好好好,我不问了!她能来看望皇后,还算有良心,以后我值守的时候,会悄悄放她进来,你不必担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明玉便回屋继续照看皇后去了,而傅恒独留床边,望着魏璎珞离去的那扇窗口,神色忧虑。
月亮自窗前落下,太阳自窗外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来临。
正如慧贵妃薨了,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后久病不愈,同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承干宫内院,跪着一地的人,传旨太监展开手册文,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娴妃那拉氏,性生温婉,质赋柔嘉,今封为贵妃,以昭恩眷,钦此。”
娴妃深深伏下,唇畔带笑:“谢皇上隆恩。”
传旨太监收起手中册文,面带讨好:“娴妃娘娘,恭喜啊!”
娴贵妃轻轻点头,珍儿立刻上前看赏,几锭足银入袖,传旨太监脸上的笑容更盛:“谢娴贵妃赏赐,对了,皇上还特嘱御医署制了一味琥珀玉颜膏,听闻是用琥珀末调和朱砂、白濑的脊髓制成,每日抹上,伤口很快愈合,还有祛疤之效,想必很快就会送来,皇上可真是关心娘娘啊。”
果然没过多久,另一队传旨太监就进了承干宫,带来了弘历的赏赐——琥珀玉颜膏。
待送走太监后,珍儿极兴奋的与娴贵妃说:“奴才听人说,是太后亲自为您请来的位份呢。”
“是吗?”娴贵妃似笑非笑。
“嗯,而且皇上二话不说就应了!可见您在他们二位心中的地位,与别不同!如今贵妃不在了,皇后又长眠不醒,后宫大事,可就全依您做主了,您可得多多爱惜身体才是啊。”珍儿一边说,一边拧开琥珀玉颜膏的瓶盖,“娘娘,上药吧。”
岂料娴贵妃忽然伸手夺过药瓶,随意倒入了一旁的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