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忽一摆手:“朕还有事,下回再说吧!”
说完,也不回头看她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宫门。
那灯那鼓,指引他前进的道路。
一只又一只孔明灯升起,挂在空中,汇成一条璀璨银河。
渐渐的,弘历听见一些宫女太监们的私聊声。
“你听,是鼓声!”
“好像是从孔明灯上飘过来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好奇,去问问令嫔娘娘呀!这会发出古怪乐声的孔明灯,不就是她亲手做的吗?”
御花园里,不知何时已经聚了一大群宫女太监,其中一个刚要开口,忽然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过来,吓了一跳,飞快跪在地上道:“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其他宫人转头一看,也纷纷跪了下来:“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若说世间之人多如繁星,那么弘历就是唯一的月亮。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夜空的中心。
所有的星星都在他的光芒下低头……只有一颗星星例外。
魏璎珞充耳不闻,又点燃了一盏孔明灯,双手捧着,正要放飞,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夺去了她手里的孔明灯。
歪了歪头,魏璎珞奇怪地看着他:“皇上不是去了钟粹宫吗,怎么又来了?”
灯火摇曳,柔软的橘黄色光芒倒映在弘历脸上,他微微一笑:“不是你故意引朕来的吗?”
璎珞嫣然一笑:“皇上真会说笑,臣妾不过穷极无聊,做了几只孔明灯取乐罢了。”
弘历拨弄了几下手里的孔明灯,果不其然,里头发出奇异声响,初听时是鼓声,但隐隐又有筝声混在里头。
弘历问:“你是如何让它们发出乐声的?”
璎珞眨眨眼:“您猜猜?”
说完,她从弘历手里夺回最后那只孔明灯,双手一放,孔明灯如同一只巨大萤火虫,自她手中轻轻浮起,游向夜空。
“……纸鼓。”弘历负手而立,望着空中那只孔明灯,道,“你在孔明灯上装了纸鼓,所以,孔明灯才会发出咚咚之声。”
魏璎珞一楞,她晓得以弘历的聪明才智,迟早会猜到答案,却没想到他猜的这样快。
“不错,是纸鼓。”她道,“不光是纸鼓,还有苇簧,当它飞上天空,还能听到筝鸣之声。好了,嫔妾放完灯啦!皇上现在解了惑,可以回去继续下棋了!”
说罢,转身要走。
然后脚步一顿,魏璎珞微微侧首,低头看去。
——弘历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亲密无间。
“朕不下棋了。”弘历握紧她的手,目光却还在天空上,“你陪朕赏月吧。”
附近的宫人知情识趣,无声的退了下去。
魏璎珞在弘历身边站了半晌,忽然转头问:“你是在赏月,还是在赏我?”
明月挂在天上,旁边还浮动着无数孔明灯,灯火浮动,鼓声点点,此情此景,美不胜收,可弘历却不看一眼……
他一直在看着魏璎珞。
“你们在干什么?”
承干宫里,却是另外一副风景。
宫女太监们簇拥在院子里,争看天空中的孔明灯。
眼见此幕,珍儿气不打一处来,过来将众人骂散,然后回到寝殿内,朝继后抱怨道:“满宫妃嫔,属令嫔最刁钻,往日皇上虽偏着纯贵妃,别人也能雨露均 沾,自打她入了宫,各种花样争宠,不管皇上要去谁的宫里,她都敢半途截走! 偏她馊主意最多,昨天放寄情的纸鸢,今天会唱歌的孔明灯,明天又不知是什么 花招!”
继后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个女人非常有意思。”
弘历在一个地方留得久了,去往其他宫的时间自然就少了,钟粹宫日渐冷清,承干宫也半斤八两,珍儿恨道:“什么有意思,就是生了根七拐八绕的毒肠子!”
继后却摇摇头,她径自走到窗户旁,欣赏着夜空中那道明亮风景,淡淡道:“珍儿,将军要打胜仗,官员要务民生,妃嫔自是争圣宠,若是不争宠,为什么要入宫呢?”
珍儿愕然:“娘娘,奴才没有听错吧,您怎么反过来为她说话?”
“事实如此。”继后望着孔明灯,眼中竟是欣赏之色,“自她入宫,不论干什么,都能别出心裁,力争上游。在绣坊,一件凤袍脱颖而出,在长春宫,哄得皇后最疼她。哪怕去永巷刷恭桶,也能刷得与众不同。何时何地何境遇,都不能阻碍她节节升高,靠的就是身上那股劲儿!”
忽叹了口气:“可惜了……”
珍儿好奇地问:“可惜什么?”
“可惜她不是个男人。”继后笑道,心里又补了一句,可惜我不是个男人。
可惜她们两个不是男人,只是后宫的妃子,斗来斗去,也如蟋蟀一样,离不开这方寸之地。
倘若她们两个是男人,那么争斗的战场,就该是后宫之外,朝堂之上了……
第一百四十章 朝堂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