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太后的眼角滑落。
“羽儿,母后对不住你。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可我当时怒火攻心,竟然想……”
萧羽彦忍着难受,轻轻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柔声道:“都过去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母后小时候常常亲自给我做糯米团子吃。小时候背不出书被父皇罚跪,也是母后偷偷送来点心。天气转凉,我的宫中总是最先换上暖和的被褥。所以,母后你快些好起来。等君桓长大了,我们一起孝顺你。”
太后绽开了笑颜,虚弱而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些许红晕:“我啊,只盼着君桓不要像你小时候。夜里常常哭闹,一晚上要起来许多回。等到你终于睡着了,天都亮了。”
萧羽彦攥住了她的手,轻轻贴在脸上:“君桓很乖的,从来不哭不闹。像……像他的爹爹。”她小声道。
太后点了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羽儿。母后希望你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不要再活在谎言里。希望他——他能好好照顾你。记着,我们上一辈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你不欠谁的,你以后拥有的……就本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萧羽彦闷声嗯了一声。太后笑了笑,忽然,她的笑容僵住了。萧羽彦努力握紧了她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滑落,落入了她的手掌间。
她跪在太后的床前,久久不愿意起身。直到君桓响亮的哭声将她唤醒。
萧羽彦抱着他,止不住抽泣了起来。君桓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难受,也跟着哭得更响了。许久,萧羽彦听到君桓的嗓子都哑了,终于回过神,抱着他轻轻摇晃着哄他入睡……
黎国太后殡天,拿七日里,各国默契地停了战。民间有传言,齐**中主帅公子顷白,三日滴米未进。适逢战乱,太后的葬礼却依旧隆重。她被葬在了先帝的身旁。一世伉俪终成传奇佳话。
料理了太后的丧事,萧羽彦才忽然觉得原来自己真的再也没有爹娘的庇护了。可是她现在也成了母亲,君桓这么小,几乎离不开她。
他很乖巧,总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萧羽彦有时候看着他,便会想起穆顷白。这个孩子和他长得太像了,眉眼一模一样。就连气度也是如出一辙。
齐国的大军灭了姜国,楚国加入了黎国和陈国的联军。两个月后,陈国覆灭。齐军挥军南下,改易旗帜,称白羽军。
接着,楚国覆灭。楚国国君熊绍死在了王宫之中,死前纵欲数日。终于死在了温柔乡里。楚国有这样的国君,让百姓心寒。不少军队投奔了穆顷白的旗下。
最后,只剩下黎国。韩云牧亲自带兵,却依旧节节败退。
一直到他退守王都,穆顷白兵临城下。百姓们早就被这两年来的战争折磨得痛苦不堪,如今楚国,齐国,黎国,陈国,姜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终结这场战争吧。
军士们早就没有了斗志。朝臣们在朝堂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正六神无主间,忽然有人高声叫道——陛下驾到!
他们怔了怔,两年了,国君一直闭门不出。甚至有人传言说国君已经死了。若不是此前太后殡天,她出来主持葬礼,或许他们就真的信以为真了。如今她忽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当国君走出来的刹那,所有人的眼睛差点掉在了地上。只见一名绝色女子,一袭大红长裙曳地,手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缓缓走向**的宝座。
仔细看来,这女子确实是国君!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萧羽彦抱着君桓,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道:“今日我来,就是要告诉诸位一个真相。我,确实如锦乡侯所言,是女子。而且,我也不是先帝的后裔。”
谢应宗惊愕道:“陛下,你在说什么?!”
萧羽彦笑了笑:“你们一定在想,是否黎国即将覆灭。所以我疯了?”她抱着君桓,不疾不徐道,“你们放心,我没有疯,黎国也不会覆灭。因为,你们真正的王,就要回来了!”
“你这是何意?”
“穆顷白才是黎国的世子。”萧羽彦从袖中取出一封血书,“这是太后临终前所写,一切事情的经过都在上面。”
沁弦将那血书传递了下去,众人看完皆是静默。旋即气氛忽然活跃了起来,一扫方才的颓丧。人人脸上透着劫后余生的喜庆。
外面兵荒马乱,砍杀声四起。萧羽彦抱着君桓,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而韩云牧此刻正带着大队人马迎击白羽军。他冲杀进人群,直奔那个熟悉的身影。但穆顷白忽然调转了马头,直奔向皇宫而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与他抆肩而过。韩云牧再想去找他,却被淹没在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