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会平白就冤枉了白言蹊?
他之前明明看着那许大锤喝了大半盆都没事,按道理不可能是这肉汤中有毒,当下就可以排除白言蹊给老太太下毒的可能。”
“再者,他们从未见过白言蹊,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白言蹊就是想要下毒也没有理由啊……”宋清一筹莫展,见那老大夫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分调香粉,连忙求到了老大夫这里。
“老先生,我祖母身上这问题……”
老大夫摆手,“无须着急,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有人生来体寒,有人生来体热,故而吃下相同的东西之后,出现的反应也不尽相同。但是毒物不同,毒物中的毒性不分人的体质,不论你是体寒还是体热,只要稍微沾上一点儿,就算不会当下要了你的命,那也会让人印堂发黑,要你半条命。之前许掌柜已经试过这调香粉了,你看许掌柜如今神采奕奕的样子,哪里像是中毒之人?所以此事和这位姑娘拿出来的调香粉无关。”
白言蹊对于老大夫张嘴就将她从这个泥塘子中拎出去的做法十分满意,若非那花椒粉和辣椒粉都已经被宋清预定下,她都想要免费送这老大夫半罐子了。
老大夫,真上道!
老大夫将手指摁在宋老太的腕上,切了半晌,又屏息检查了宋老太的人、眼白等处,给宋清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祖母没事,之前那反应是因为你祖母体内积攒的寒湿太多,喝那辛辣之汤的时候也没有缓着来,二者在你祖母体内相冲了。如今这半碗汤下去,你祖母体内的寒气去了大半,定不会有性命之忧,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你祖母往日的身子骨都要比之前利索上不少。”
宋老太一直都醒着,只是觉得她现在那嘴肿得老高的模样实在没办法见人,这才装昏,如今一听老大夫说她没事,身子骨都可能比往日要好上不少,当下就‘噌’地一下将胳膊从搀着她的那人怀中抽出,乐呵呵地问道;“老大夫这话当真?可断然不能哄我开心,让我日后空失落一场。”
“自然当真,身子是你自己的,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就算你暂时感觉不出来,但是你嘴上的肿块不是已经渐渐开始消解了么?我看你这情况,最多两三日,定会恢复如初,老夫人还是安心回府歇着吧。”
老大夫和许大锤从宋清手中免费分了少半罐花椒粉和辣椒粉,皆是眉开眼笑,白言蹊也被宋清一并邀回了宋府,寻了一件空着的干净小院打发住下,商定明日晨起之后一同用过早饭就出发动身。
白言蹊躺在宋府的雕花大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拦腰,然后又在那床上翻了个身子,只觉得这宋府的榻子松松软软,躺在上面格外的舒服,让她不禁想到了前世的席梦思,一个没忍住就在床上施展了一套‘哪吒闹海’神功。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白言蹊欢喜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已经被她弄成一团糟的榻子,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之意,不知道在外面敲门的是何人,若是被人看到她榻子上的这番景象,那怕是会将她当成傻子来看待吧!
硬着头皮打开门,白言蹊将人放了进来,来人正是白天陪在宋清和宋老夫人旁边的婢女夏蝉。
夏蝉手中端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漆盘,漆盘上面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当着白言蹊的面一一打开,将包裹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是老夫人吩咐婢子给姑娘准备的东西,手套,围脖,坐垫都有,还有几本算科的书籍,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婢子从清少爷那边讨来的,怕姑娘晚上睡不着,特意给姑娘送来解解闷子。若是无事的话,婢子就要退下了,明日送走了清少爷,后日就是咏梅节,我得给老夫人张罗点冰块去,赶紧将那唇上的红印子消掉,不然后日老夫人就没办法出席了。”
白言蹊:“……”
有什么想不开的,大晚上不去睡觉,要做点儿数学题解解闷子?
她没疯!
看着那厚厚的兔毛手套、兔毛围脖等物件儿,白言蹊心中吐槽之余,还有些感动,也有些心疼。
这宋府果然是家大业大,随手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准备出这么好的东西来,比她的一身家当都要值钱,果然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那还劳烦姑娘替我谢过老夫人。”
白言蹊将包裹搬到了榻子上,把那两本算科的书抽出来草草翻了一眼,见类似于后世的习题集,便没多看,起身准备送夏蝉,突然想到那宋老夫人嘴唇过敏的事情怕是一日两日消不下去,若是被夏蝉用这个时代的办法冰敷,怕是会让老太太白造一番罪受。
白言蹊没有注意到夏蝉此刻目瞪口呆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姑娘,你这里可有那种细细软软的棉纱料子,若是有的话,你帮我寻来一块,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够帮到老太太。”
“姑娘?”
“姑娘?”
迟迟没有等到夏蝉回应的白言蹊扭头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她仿佛能够听到一排乌鸦排队从她头顶飞过时发出的‘啊啊’声。
夏蝉回神,脸上的笑意憋都憋不住,“抱歉,刚刚看到姑娘这榻子,一时间有些惊讶。棉纱有,我现在就去取来?姑娘可是要做针线活儿?需要什么样的针和线?罢了罢了,我去取一块棉纱料子,再把整个针线筐拿来给姑娘挑就好了。”
夏蝉掩嘴偷笑着离去,独留一脸尴尬微笑的白言蹊。
“真是丢人丢出白家村了……”
白言蹊内心哀嚎一声,倒在了松松软软的床榻之上,突然想到夏蝉只是‘去去就来’,立马如同触电般从榻子上弹起,将已经被封印三个月的勤快劲儿全都拿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将榻子整理好,这才故作端庄地坐在床头,拿起夏蝉给她从宋清那里借来的算科书籍找刺激。
“嘿,这数学题真简单,不就是一个方程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怎么编书的人写了这么多的步骤,这是怕看书的学子看得太明白?”
“哎哟喂,这不是相遇问题吗,这么简单的题居然是前几年的科举考试真题?这科举的算科是考着玩呢?”
“呀!这不是鸡兔同笼问题吗?这种小学生难度的题都能拿出来充当科举考试题?真是丁点儿难度都没有。题目这么简单都考不上的话,那真不是读书的料了,还是回家烤红薯来的实在。”
“哟呵,居然连几何证明题都出来了,不过这出题目的人是不是傻?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能作为压轴大题?一个定理就解释清楚了啊!”
让白言蹊这个在后世系统学习过数学的人看这个年代的算学书卷,那简直就是看十以内加减法一般轻松简单,除了看个热闹之外,白言蹊顺带着将这个世界上的人用来解数学题的惯称和格式稍微记了一下,剩下的就只是看个红火热闹了。
夏蝉刚走进院子就听到白言蹊的话,突然心头一紧,她可记得当初宋清少爷刚买回这些书来时,每解一道题就能耗时两三天,就这样,宋清还被戴了一顶‘算学天才’的帽子。
若是宋清能够算的上是‘算学天才’,那屋里这人怎么算?
算学鬼才?
算学妖孽?
想到宋清即将要和这人同时参加算科考核,夏蝉突然就有些心疼她那个蠢蠢的少爷以及错把敌人当友人的宋老太太。
屋子里这人可是要和宋清一同参加算科考核,在考核排名榜上竞争的人啊!
不说悄悄摸摸买一把泻药灌在这人喝的茶汤里,好将对手掐死在摇篮中,居然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这是哪门子道理?
不过她一个做下人的,哪能多嘴,顶多就是在心里腹诽几句,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姑娘睡下了么?我寻来了棉纱和针线,姑娘看看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的话我再拿回去换。”夏蝉站在门口道。
白言蹊翘起来的二郎腿立马放下,将衣衫稍微拾掇一下之后,把榻子拉的齐整了一些,柔声细语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