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白耕心死如灰,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着嗓子出声。

“争光,争光媳妇,你们俩先别吵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今天你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好过,可是咱们村子有多穷你们夫妻俩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凑出三百两银子?那些银子是言蹊欠的,自然应该言蹊来还,若是言蹊还不起,那也应该你们家来还,怎么都不可能将这笔债落到村其他人头上的。”

坐在白争光那间屋子里的白正气陷入沉思。

之前村里人不是说要亲如一家吗?怎么现在自家闺女整了一个幺蛾子稍微诈了一诈,村里人的话头就变了?

之前说要同他们亲如一家的是这些人,现在早早划清楚干系的还是这些人。人心就真的这么容易变吗?

苗桂花气哼哼地抱着白清源,低声咒骂道:“这些墙头草!素娥说的没错,都是一群只能白嫖的白眼狼!之前听说我闺女能挣大钱当大官,个个都恨不得认亲戚,现在倒好,一听说我闺女欠了债,立马就想抽身走人。赶紧走,走了之后省得给我闺女制造负担!日后有他们哭的……”

直面人心之丑陋的白正气无话可说。

……

听里正白耕这么一说,危墙根下站着的那些人纷纷点头,恨不得立马就将自己同白争光一家撇开关系。

白狗蛋:“争光,你不能这样做人啊!家家都有自己的日子,凭啥让我们替你妹子还债?”

白铁牛:“争光,做人要厚道!我啥时候花过你家的一文钱了,现在你让我们替你妹子还债,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白争光脸上写满了震惊,实则心里冷笑不已,心道:“我当然过意不去,只是今天你们说出这番话来之后,看以后不打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我妹子成了算科博士还好,若是你们知道了,看你们怎么找自己的舌头算账!”

白争光嫌事情不够大,又故意在以白耕为首的‘撇清关系小分队’这口比油锅还要沸腾的锅里加了一盆凉水。

“耕叔,你们当日是怎么说的?你们说整个村子是一个整体,从小就拉着言蹊叮嘱,说言蹊考中之后千万不能忘了村子,现在呢?言蹊栽跟头之后,你们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你们敢说,若是言蹊此番考中,你们还会和今日一样说话,早早地同言蹊撇清楚关系?言蹊的俸禄一口都不要?”

白耕犯了难,他在昨晚之前还做着靠白言蹊的俸禄翻身把歌唱的美梦,谁知道那扫把星一样的马车往白家村一停,全村的希望就破灭了。

“扫把星……”三十里地外的沈思之无辜躺枪。

凉水倒入滚沸的油锅中,那自然是要爆炸的。

所有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被白争光这句话问的戳了心。

白耕支支吾吾地回答,“争光,这不是不一样吗?言蹊若是考中了,我们自然亲如一家,可现在言蹊没有考中,你要体谅体谅大家的难处,咱们村子的哪户人家日子好过?”

白争光被白耕表现出来的丑恶嘴脸气笑了,“怎么,能够蹭光的时候就亲如一家,蹭光没蹭到蹭了一鼻子灰的时候就想着撇清关系了?耕叔,你这和白嫖有什么区别?你就是这样做里正的?”

被白争光这么一说,白耕脸臊得通红,气得一甩袖子,放下了绝话,“我白耕说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打一开始我就从未想过沾你们家的光,若是言蹊能够考中,我替她高兴,但是她的俸禄我一文钱都不会收,所以你家讨债鬼妹子欠下的债,你赖不到我头上!”

反正现在的白言蹊也没有考中,话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他们之前是动过蹭光的主意,可这不是还没蹭到吗?

有白耕带头,其他的村民立马就附和起来,这个说一句‘我们从没有指望过你家’,那个说一句‘谁和你们亲如一家’……这些嘈杂的声音落在屋内白正气的耳中,他的脸黑成了炭色。

苗桂花见白正气被打脸,抿嘴偷乐,低声逗了逗眼泡中憋着泪的白清源,安抚道:“清源不要怕,你爹娘马上就回来了,他俩是在外面诈傻子呢!那些傻子果然都是白嫖的主,稍微诈上一诈就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白家村的村民见向来和气的白争光和李素娥都开始撕逼并且撕的如此惨烈,当下就满怀绝望地离开了,他们翻身的希望哟!

原本还指望着白言蹊当大官之后能够打点秋风蹭点光,没想到白言蹊却是一个不争气的,当官挣钱的本事没有,祸害家里人的本事却厉害的出奇,一文钱没挣下,倒是将全家都拖进了无底洞里。

这个挨千刀的祸害丫头!

村民们在白争光和李素娥的撕逼声中渐渐散去,李素娥给白争光递了一个眼色,示意白争光门外的人已经走.光了,白争光立马会意,麻溜地跑进灶间将地上的碎碗片处理干净,将做好的饭都端进屋子里,一家人吃饱之后,将碗筷刷干净锁在柜子里,将包袱里该带的东西都检查了三四遍,确认无误之后,趁着天气暖和就上路了。

此次远行,目的地——徽州城!

有白家村的村民看到白正气一家背着包袱走远的身影,非但连招呼都没有打,还十分开心地奔走相告,若非没钱买不起炮仗,他们真想买两串炮仗放上一放,庆祝那个差点将全村人都拖下水的白正气家总算走了。

……

徽州城。

白言蹊、陈硕、王肖、宋清四人送走沈思之后,立马就揣着银子上街采买。

白言蹊和陈硕是要在徽州城定居的,包袱里带的那些东西自然不够用,二人在街上一通猛猛地采买,又是买崭新的棉花被褥又是买各种洗漱用具,中途来回折腾了七八趟……白言蹊在把她从宋清家里挣到的那些银子败去十之七八后,总算将那看着没有丁点儿人气的秋菊苑折腾的像个人住的地方。

王肖和陈硕还需要留在徽州书院一个月,等着从别的书院送来的题板破题争取破格录取的机会,也顺带着买了不少东西,几人商量一下,全都搬进了宋清的夏莲苑。

与王肖、陈硕一同搬进夏莲苑的,还有半麻袋粗盐,一麻袋磨好的石灰粉和蒸馒头用的碱面儿,还有几匹未经漂染过的素布以及几口圆底大锅。

天色渐黑,白言蹊等人在徽州书院的饭堂里买了一些饭票,垫吧饱之后,白言蹊领着宋清等人在饭堂中打劫一圈,这才回到夏莲苑,将全部心神投入进粗盐的提纯中。

宋清、王肖、陈硕看着白言蹊忙里忙外,皆是一头雾水,技术活儿他们不懂,只能被白言蹊差使着做一些苦力活儿。

白言蹊先让宋清和陈硕将夏莲苑中空着的那几个水缸子洗涮干净,装满净水,用从饭堂中打劫来的碗舀着粗盐溶解在水中,直到粗盐快要溶不下的时候,她才停止往里面加盐。

用从饭堂中打劫来的长筷子将一缸粗盐水搅浑,白言蹊立马取来一半买到的素布,叠了五六层,蒙在另外一口较小的水缸子上,用葫芦做的水瓢舀着粗盐水往约莫有一指厚的素布上倒,澄了满满一缸清澈的盐水出来。

彼时的素布上已经黄了一片。

用水瓢舀出一些盐水来尝了尝,白言蹊觉得味道有些苦,不够咸鲜,她买到的那些石灰和碱面儿就派上了用场!

将素布丢给陈硕拿去漂洗,白言蹊又用相同的办法将石灰和碱面儿溶解在水中,在宋清等人的瞠目结舌中把澄清的石灰水和碱面儿水倒进了水缸里。

“这……这怎么突然出来这么多脏东西!”陈硕极为惊讶,舌头都捋不直了。

白言蹊笑着解释道:“这些脏东西是沉淀物,粗盐发苦主要就是这些个东西作祟,我用澄清石灰水和碱面儿水将这些东西全都沉淀出去之后,再蒸出来的盐吃着就不苦了。”

陈硕等人一头雾水,他们哪里能听懂沉淀物是何物,只能大致听个半明半白,那盐水中突然多出来的脏东西就是导致粗盐发苦的原因,只要将那些沉淀全都滤掉,盐就不苦了。

“大外甥,生火.热锅!”

白言蹊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如同毛毛雨般不断落底的沉淀物,连头都没有回,直接吩咐王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