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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眼见白言蹊态度这么坚定, 谢峥嵘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然是随着白言蹊去咯!反正参加考核的又不是他, 最后参加排名争锋的也不是他, 最后出来的成绩更同他没有多大关系,顶多就是费点心思,费点工夫罢了。

若是国子监真能在白言蹊的建议下变好起来,那最后受益的还不是他?谢峥嵘想得通透。

有了谢峥嵘的鼎力支持, 任尔那些监生与授课博士如何哀嚎反对甚至是抵制,期末考核这件事都被敲定了下来。

谢峥嵘拉着白言蹊把有关学制改革的通知拟定好, 用毛笔誊抄在红纸上, 一盏茶的时间便贴满了整个国子监, 余下的就是命题的事情。

白言蹊从谢峥嵘这里讨了往年的科举考试题,又将国子监诸多科堂里授课博士常用的教材取了一份, 悉数搬回太医院,临走前还与谢峥嵘约定好, 此次国子监期末考核的试卷就由皇家印书局来印制,此中关系由谢峥嵘去找皇帝打通,另外, 考核规则也由她拟定, 只需要在考核前两天将具体细则交给谢峥嵘就好。

考核时间也敲定了下来,就定在腊月二十, 往年国子监都是过了腊月二十四才放假的, 今年将考核时间定在腊月二十, 一是不想给国子监的授课博士增加负担, 省得那些人怨言载道地加班,二是需要腾出两三天的时间来改卷,最后一天还得让监生们回到国子监来领成绩单,若是成绩太差的话,估计还得酌情考虑一下在年末开个家长会的事儿。

红纸黑字的公告榜往国子监一贴,整个国子监就炸锅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放寒假,大多数监生都已经将学业的事情放下,开始琢磨寒假里约几个小伙伴外出浪几天,或者是去京城有名的戏园子里听几天的大戏,没想到国子监居然整了这么一出幺蛾子,这不是铁了心让所有监生都过不好年吗?

有人恨恨地撕了纸,“谢祭酒是不是喝了假酒?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他的同窗听到‘嘶拉’一下纸裂的声音,全身一个哆嗦,探头探脑往旁边看了好几眼,见神出鬼没的白言蹊没有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扯着撕纸的那监生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不知道算科堂那边的监生因为浪费纸张的事儿被白博士怼过吗?你现在还敢撕纸,胆子肥了?”

撕纸的那名监生‘啊’了一声,他整日都将全部心神扑在学业上,极少听国子监内的八卦事,关于算科堂监生被怼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连忙道:“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将他听到的小道消息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吓得撕纸监生脸色惨白,悄悄摸摸将撕碎的纸揉成一团藏进袖子里,直到国子监放学,他回到家后才敢将那些碎纸片‘毁尸灭迹’。

关于‘谢祭酒是不是喝了假酒’、‘谢祭酒是不是吃了假药’、‘谢祭酒是不是拜了假佛’这一类的传闻在国子监中愈演愈烈,诸多监生心中愤慨不已,商量着联名上书去请求谢峥嵘将考核撤销。

谢峥嵘的日子也过得不舒服,自从那红纸黑字的公告贴出去后,他就一直打喷嚏,‘阿嚏’声不断在他办公的那间屋子回荡,往往上一声喷嚏的回声还没有散尽,下一声喷嚏就来了。

“莫不是我这屋子里招惹了什么邪秽?”

谢峥嵘打喷嚏打得面部肌肉抽搐,眼皮跳个不停。就算他平时再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此刻也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开始琢磨自己要不要去文庙里烧几炷香拜拜文曲星,突然就听到了几名监生的低语。

“你看谢祭酒打喷嚏打得那么厉害,定然是被大家在后面念叨的招报应了,哪家不想着好好过个年,就他在那里整幺蛾子,这不是活该么?”

谢峥嵘:“……阿嚏!”

心好累,这个锅他坚决不能背!

气呼呼的谢峥嵘不管那两个背后说人闲话还被听到的监生,径直奔回了自己办公的屋子,挥毫泼墨,几张横条的红色公告出现在桌案上。

“考核建议由白博士提出,若有疑问请找白博士!”

看到公告后的监生集体沉默,他们谁有胆子去找那个母夜叉!

国子监内的风波渐渐平息,谢峥嵘不断打喷嚏的病症也不药而愈,一众监生明知道考核已成定局,无法逆转,只能苦大仇深地拿起纸笔,一点一点地温习这半年来学过的功课。

每时每刻都有监生在复习中崩溃,有人狂笑似疯癫,有人嚎啕如丧考妣……众生百态在国子监中一一上演。

律科堂中。

众监生拿着厚厚的律法典籍将授课博士围堵在墙角,愁眉苦脸地问,“先生,您能同我们说说期末考试都考哪些内容吗?这《律法典籍》太厚,现在看完全来不及了啊!”

律科堂的授课博士自己都不知道会考什么,哪里能够回答监生们的问题,可是看眼前的情况,如果他不回答问题,怕是这些如狼似虎的监生们会将他生吞活剥,强烈的求胜欲逼迫他硬着头皮开口。

“相比于其它科堂,我们律科堂应当是最不用担心的。毕竟我们律科堂学的东西就那么一本,虽然厚了点,但是从你们进入国子监的时候起,我就告诉过你们,若是想要在律科一道中走远,务必将《律法典籍》背得滚瓜烂熟,只要你们能做到条令律例全都烂熟于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能解决。为师相信大家定然都是勤勉刻苦的,所以这小小的期末考试,大家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一顶高帽子扣下去,那些个律科堂的监生全都被吹捧的有些飘飘然,授课博士趁此机会赶紧逃之夭夭,将卡在嗓子眼的那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那律科博士有一句大实话没有说出来,“那白博士的脑子和一般人不一样,谁知道人家怎么出题,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文科堂中。

文科博士坐在案首,面色格外地严肃,监生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气氛极为压抑。

良久之后,那文科博士蓦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书案上的书籍连连摇头,“为师听说此次期末考试命题是由新任博士白言蹊亲自操刀,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劝你们一定要将平日学到的东西全部吃透,切莫丢了文科堂的脸。诗词歌赋向来是文科堂的强项,为师猜那白博士可能会从这些方面入手,你们在温习功课的时候多看一下这方面的东西。”

有监生疑惑,“先生,那白博士分明就是算科博士,怎么能让她来命我们文科堂的期末考试题目?她懂文科吗?”

不问这个问题还好,一问这个问题,那文科博士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她怎么不懂?国子监门口那些景观石上的文字全都出自白博士之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能写出这番话的人,你说她的文科水平会低吗?御史大夫能言善辩,却被那白博士说的哑口无言,我还听闻陛下听了白博士在朱老葬礼上所说的那些话之后大为赞叹,你说她懂不懂文科!你说她有没有资格来命文科的题目?”

那监生脸色惨白,握着笔的手抖个不停,嘴唇哆哆嗦嗦,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不仅我们文科堂是由白博士命题,整个国子监的期末考试题目全都由她来命,她现在已经不再是算科博士,而是全科博士了。相比于她最擅长的算学与医药学,我觉得你们是幸运的。若是心中不舒服的时候就多想想算科堂与药科堂里快被逼得跳护城河的监生,你们心里可能会舒服很多。”

这是一名佛系文科博士。

刚刚被文科博士点名的算科堂中,气氛十分微妙。

本该是授课的时间,那算科博士却没有一人授课,监生们也不在授课堂中,而是全都聚集在国子监的饭堂中,每人手中都捧着三本崭新的《新式算学》,师生齐心协力破解新式算学的奥秘。

相比于传统算学,新式算学里有太多寻常人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单是那些重新定义的符号就让不少人头大,有的监生抓耳,有的监生挠腮,有的监生揪头发,大家都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可是解题速度还是如同龟爬一般慢。

终于有监生忍不住了,仰天悲啸,“啊啊啊啊啊啊,这挨千刀的新式算学,怎么踏马这么难!”

他身边的监生都小步往旁边挪了挪,看向那监生的目光满是同情,默数道:“第五个被新式算学难哭的人。”

这边还没悲啸完,饭堂另外一边的马知府家闺女马莎莎就一把拿起剪刀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将飘飘长发拦腰剪断,一时脑抽立下了g,“若是学不会这新式算学,老娘此生不嫁!”

心中默默计数的监生更同情了,满目哀伤地摇头,“第六个被新式算学逼疯的人。”

……

国子监内鸡飞狗跳,于白言蹊来说却是好事——知名度增长效果格外显着。那公告榜贴出去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内,白言蹊的知名度就迅速飙升到了八百多,等国子监放学之后,她的知名度居然直接翻了四五倍,朝着四千大关英勇挺进,想来是那些监生回家之后同家里人诉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