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模糊:“为什么……”
资临皱眉:“岁岁?”
她已经睡着,说起梦话。
他贴近。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声音悲伤痛苦,他听见她带着哭腔问:“为什么……要杀我?”
资临滞住。
他下意识喊她:“岁岁?”
少女不再梦呓。
只有窗外簌簌刮过的夜风回应他。
资临盯紧手边的少女。看了不知道多久,最终俯身撩开她额前碎发,一个吻印下去。
身体上的欢愉,容易让大脑放松警惕。
岁岁梦见自己十六岁那个夏天。
她站在校长办公室外面,水蓝色齐膝校裙,头发才刚到肩。天气热燥,到处都是蝉叫声。
来之前,班主任已经明确告诉她,等待她的,将是退学。让她请家长,做好心理准备。
“李同学人在医院,所幸只是二楼,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有推她下楼,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其他几个人可以为我作证。”
“她们都说是你推的。”
岁岁哑口无言。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高中生活会变得像地狱一样。
那几个冤枉她的同学,前不久还和她说说笑笑。她以为她们是朋友。
——“你无父无母,南城也没有什么姓隋的富翁,可你穿的用的,全是最好的,而且在我们班里,你学习最差,像你这种差生,怎么可能进我们学校?除了脸,你还有什么?”
——“勾引男生围着你团团转,心里很得意吧?全学校的男生都向你表过白吧?”
——“你总是假惺惺地对人笑,累不累?别装了行吗?”
第50章
风从香樟树吹过,岁岁猛嗅一口, 紧张地盯着校长办公室的门。
佣人已经打过电话告知她, 连伯伯事忙抽不出身, 在里面和校长谈话的, 是连夏生。
她没有看到他进办公室的样子,猜测不到稍后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或许半个小时后, 她要迎接的将是连夏生的谴责。连伯伯会怎么想, 他们会不会赶走她?
岁岁埋低脑袋。
肩上的书包压得她喘不过气。
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 岁岁抬起头, 胆战心惊地望过去。
逐渐扩大的门缝阴影里, 男人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浅蓝色西装,年轻英俊, 薄唇抿成一条线。
一句“夏生哥哥”堵在喉咙里,喊不出口。
没有人会相信她。
她是连家的累赘。
“隋穗,过来。”
他站在门边, 朝她招手,面无表情, 声音清冽似泉。
岁岁双脚跟灌了铅一样, 短短几步, 走得格外艰难。
她要怎么交待?要说些什么,她能说些什么?
走到跟前, 连夏生问:“我问你, 人是你推下去的吗?”
岁岁攥紧书包肩带, 心头发涩,她摇头,话说了一万遍,不介意再多说一遍:“我没有推她。”
连夏生的手伸过来。
白皙瘦削的手,骨节分明。
岁岁下意识往后退半步。
那只手,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落在她的手上。
他掰开她快要掐出血的手指,牵着她往外走。
岁岁大气不敢出。
没有出校门,而是径直走向教室所在的教学楼。校长跟在后面。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岁岁试图甩开连夏生的手,她的声音很细很轻,语气却坚定又倔强:“我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