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阿宝独自坐了良久,直到乳母带着瑞儿回来歇息,她看着瑞儿心中想道:“卢大哥收服山寨后应该就会离开,去为攻打山口做准备。以他现在的行事,定会强行将我带走,瑞儿要怎么办?我难道便要一直这样跟着他?”
此次相遇,于她便如枯木逢春一般,她知道自己再也舍不得离开卢缙,只是心中那丝顾虑仍如一团阴霾,时刻笼罩在她心头。瑞儿见她呆坐在一旁,走到她身边,爬上她的腿道:“娘娘,叔叔说,明天送我一把刀!”阿宝吓了一跳,忙道:“你小孩子家要刀做什么!二叔吗?娘去说他!”瑞儿摇头道:“不是二叔,是隔壁的叔叔。他好厉害,把二叔打的滚了好多圈!”阿宝瞪着他道:“他打你二叔了?!”瑞儿点点头道:“他们在后院,二叔要打他,被他一推就摔倒了,然后……”他眉飞色舞地说着,阿宝越听越气。
“……叔叔说明天送我一把刀……”
阿宝怒喝道:“不许要!”瑞儿吓得一顿,扁着嘴便哭了起来,阿宝深吸一口气,柔声哄道:“瑞儿还小,怎么拿得动刀呢。”瑞儿哭道:“拿……得动……”阿宝只觉头痛不已,将他交给乳母,出了房间径直走到隔壁,停在门口想了想,转身便要回去,门却突然开了,卢缙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道:“等你许久了!”
阿宝看了他一眼,进了房间,卢缙关上门,见她正盯着桌上一把一尺来长的木质小刀看,笑道:“下午答应了瑞儿,许久没做,手有些生了。明日等应生来了,让他再磨磨。”阿宝转过身看着他道:“陈大哥找过你了?”卢缙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道:“谢谢你!若不是你劝他,此事没这么顺利。”阿宝甩开他的手道:“你为何要打二弟?”
卢缙一愣,摇头笑道:“瑞儿说的?那他可说是迟昱先动手的?”阿宝哼道:“便是他先动手,也伤不到你!”卢缙哈哈笑道:“你这般质问我,我本该生气才是,可你说了这话,我又觉得高兴。阿宝啊阿宝,我在你心里原来这般厉害!”
阿宝脸一红,转过头不再理他,卢缙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我说过不会骗你,现在就告诉你。你可知道迟昱是什么人?”阿宝道:“你原先说他大有来历,可是查到什么了?”卢缙点头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山下医馆,那时一心都在你身上,未曾留意。后来在山寨见到他,便觉得他像一个人。”阿宝看着他,他反问道:“你不觉他长得很像北狄的贤王吗?”
阿宝愣了片刻,白了他一眼道:“北狄贤王长什么样?”卢缙一怔,忽而笑道:“我错了,忘了你没有见过贤王。”阿宝皱眉道:“二弟像贤王?怎么可能!”卢缙道:“我当时只觉奇怪,便将他画了下来,令人送给你三哥,他也说像。”阿宝看着他道:“你人虽在山中,私底下动作一样不落啊。”卢缙见她不悦,忙亲亲她的脸道:“他与你那般接近,我怕他对你不利。”
阿宝推开他,示意他说下去,卢缙道:“我便着人去查,发现他被迟昭收留的时候,正好是贤王篡位之时。”阿宝站起身道:“是北狄的那个贤王?”卢缙点点头,拉她坐下道:“你莫激动,听我说。上次我跟你说过,贤王篡位后,又将他叔父的儿子尽数杀死,其实不对,他叔父的小儿子没有死,在侍从的护卫下逃了出来。”阿宝道:“不会……就是二弟……吧?”
卢缙赞赏地看她一眼道:“聪明!他确实就是那个小儿子,本名叫那乎云。”阿宝一脸凝重地望着他道:“你没有弄错?”卢缙道:“据说北狄王族有一个特征,无论他们传了多少代,都不会改变,便是深目重瞳,北狄人认为这是他们的帝王之相。”阿宝想到迟昱果然双目较常人凹陷,且是重瞳,她起先都不太敢与他对视。她皱眉道:“但仅凭这一点,怎么就能确定就是一个人?万一是巧合呢?”
卢缙暗叹一声,摸摸她的头道:“还有许多细节可以确定,你若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而且我昨日问他,他自己也承认了。”阿宝喃喃道:“他认了?!他……他为何要上山?为何要骗昭哥?”卢缙道:“这个我也查了,他当时才十二岁,从王庭逃出来,慌不择路之下上了山,遇见迟昭,被他收留,若说存心欺瞒,也是情有可原。”
阿宝沉着脸不说话,卢缙道:“我今日与他谈过了,问他是愿留下还是回去。”阿宝反问道:“你会让他留下?”卢缙一怔,摇头道:“不会!”阿宝冷哼道:“那你还惺惺作态地问什么!”半晌未见卢缙说话,阿宝侧过头看他,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一愣,卢缙已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阿宝扭过头去,卢缙道:“他若不走,我无非两个做法,一是将他绑上战场,当着北狄人的面杀了他祭旗,动摇他们的军心。”看着阿宝泛白的脸继续道:“二便是将他送到京城,交给皇上,软禁起来。”阿宝大惊,低呼道:“不可!”
卢缙看着她道:“所幸他选择了离开。”阿宝稍稍放心,转念一想,又道:“你……真会放他走?”卢缙点头道:“真放!”见阿宝半信半疑地望着自己,一张俏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分外艳丽,忽觉这一刻如梦中一般,心中一动,慢慢靠了过去。阿宝见他越来越近,忙向后退去,撑着双臂推开他,口中叫道:“你坐过去点!咱们好好说话!”
卢缙在她唇边停住,笑了一声,仍是轻轻吻了她一下,这才坐回去道:“你好奇我为何要放他走,是不是?”阿宝心如擂鼓,点点头,卢缙道:“我要北狄再乱上三五年,让我有时间将此间防务彻底整顿好。”阿宝震惊地看着他,刚刚平缓地心跳又剧烈了起来,卢缙道:“他父亲的旧部尚存不少,有些虽归附了贤王,却非真心。我只要将他送回北狄,放出风声,必定会有人前来拥戴,北狄自然要乱。而且将来无论哪一方胜出,势必都会元气大伤,没有力量再南侵。”
阿宝道:“万一他死了呢?”卢缙道:“那也是他的命。”阿宝已说不出话,只摇头看着他,卢缙叹息道:“你定会觉得我冷酷,可是阿宝,你想过没有,一旦战事起,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难,又有多少像他一样的少年枉死!你亲历过战场,应该知道它的惨烈!”阿宝想起高阳守城时的情形,尸山血海,确实不忍回想。
阿宝低声道:“他才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昭哥临走时让我照顾他……”卢缙揽着她道:“十七岁已经能做很多事了。高祖皇帝十七岁治阳羡,二十岁提领江东,你十七岁时已与我共同守城。他是北狄的王子,这些年虽隐居在此,却绝不是你心中的那个无为少年。”
他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只拍着阿宝轻哄,他不准备告诉阿宝,她心中还是孩子的二弟,其实是个手握数百死士,时刻寻找时机复仇的人。他想起下午的情景,他早已布置妥当,与陈庆也商量好了五日后攻打乌影寨,刀剑无眼,阿宝自然要留下,他那时不在寨中,为了阿宝,必要将所有隐患全部排除。于是他便约了迟昱,当面揭穿了他的身份,他先是十分惊讶,随后便与他打了起来,招招都是杀着。他将他制住,便开始问他去留的问题,他的回答让他恼怒不已。
他不是阿宝,早就看出了迟昱的那点心思,但听他亲口说出时,仍觉怒火中烧,心中有一刹那起了杀意。他庆幸自己先发制人,迟昱果然打算趁他不在时带走阿宝。他压制住情绪,劝迟昱听他安排,回北狄夺位,迟昱却不答应,并道破他的意图。
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仍在伤感的阿宝,暗叹一声,迟昱哪里需要她来照顾!他记得迟昱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过是怕我待在她身边,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就是留下来,在她心里也只会是个弟弟。你若不走,我便将你对谢辽做的事告诉她,看看到时她可会原谅你!”
☆、六十五、平定匪患
迟昱的脸刹时白了,却仍嘴硬道:“谢辽欺辱她,死有余辜!”卢缙摇头道:“谢辽怎会欺辱她!那些只是你们以讹传讹,胡乱猜测。她心里一直想要为谢辽报仇,若是知道你也参与了此事……”他没有说再下去,只意味深长地看着迟昱。
北狄与乌影寨密谋除去谢辽之事,迟昱的人早已得知,他当时恨谢辽霸占阿宝,又考虑到谢辽不除始终为北狄大患,并未将此事告诉阿宝,反而在听说谢辽初六要上山时,命人故意将消息散出去,让乌影寨的人知晓。谢辽死后,他本以为阿宝会高兴,谁知她却悲痛不已,不仅亲自下山夺回了他的遗体,还在寨中设了灵堂祭拜,他见状便不敢告诉她实情。此事做的极为机密,卢缙却能得知,怎不叫他心惊。
卢缙也在感叹,小小年纪的少年,竟然已会借刀杀人,而在众人面前,却仍是一付莽撞轻率的样子,心机如此深沉,假以时日,必成大患。他有一瞬犹豫,或者就趁此时将他除去,瑞儿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抱住他的腿要跟他学“打架”。他哭笑不得地将他抱起,对仍躺在地上的迟昱道:“去或留,你自行决断。卢某虽不才,言出必行还是做得到的!”说罢便带着瑞儿离开了。
阿宝此时已难过得哭了一会儿,抆干眼泪,抬起头道:“他说何时走?”卢缙回过神,脑中闪过迟昱怨毒的眼神,摇头道:“不知道,应该就是这几日。”阿宝推开他道:“我回去帮他再准备些衣物。”卢缙叹道:“他是北狄王子,虽说如今落了难,这些身外之物总不会缺,你不用瞎操心了。”阿宝不免又有些心酸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便遭逢大难,如今又要面对……也不知此一别何时能再相见。”
卢缙暗道:“最好再不要见!”面上却不显露,只拍拍她,安慰了片刻,阿宝见夜色已深,正要离去,卢缙拉着她道:“阿宝,过几日我便要去打乌影寨,你收拾收拾,待我回来咱们就下山。”阿宝早有准备,轻声道:“下山去哪里?”卢缙道:“先回朔方,你若愿成亲,咱们就成亲。”阿宝没有说话,卢缙轻抚她的脸道:“这五年,他们都劝我,说你恐怕已经不在了。每每坚持不住时,我便想到高阳城外,你身着单衣向我奔来的情景。我的阿宝是那般勇敢,刀枪箭雨都不能阻挡她,小小的淮河岂能困得住她!”
阿宝靠在他胸前道:“我当时也很害怕,可是你在那里!有你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卢缙拥着她道:“那你为何现在又不敢了?”阿宝道:“不一样的,我那时是想陪着你死,可现在……”卢缙不待她说完便道:“我现在就与你那时一样心情!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阿宝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道:“卢大哥,你不怕死吗?”卢缙亦看着她道:“怕!我怕我死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阿宝,我不会丢下你的!”
阿宝的眼睛又红了,卢缙道:“我知道你怕什么,这种痛苦五年来我深有体会。阿宝,我不会死的,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阿宝默默流着泪,卢缙心有不忍,却知道今日若再让她逃避下去,只怕下一次更难说服,狠下心又说道:“我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找别人。你便是不愿成亲,我也不会放开你,咱们就这么一直到老。”
阿宝忽然推开他,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卢缙也不再说话,只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阿宝哭得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红肿着眼哽咽道:“好,你既然不怕……我……我也不怕!若……若真有那天,我就陪着你一起!我们……我们像在高阳一样……”卢缙只觉一阵心酸,拉起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我答应你,不会丢下你!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二人相拥而坐,直到窗外渐明,卢缙轻声道:“你回房睡会儿,我要下山一趟,傍晚就回来。”阿宝已十分困顿,点点头起身回房,卢缙将她送到房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刚回到房中还未坐定,便见迟昱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卢缙沉声道:“要走了吗?”迟昱走进来,低声问道:“昨夜是大嫂?”卢缙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都与你无关!”迟昱气恼不已,卢缙道:“我劝你还是将心思放在怎么报仇夺位上吧。”
迟昱恨恨地道:“你就这么放我走,我定要让你后悔!”卢缙正色道:“世事难料,今日尚不知明日之事,谁又真能料知将来?我只知道,放你走如今对我们最有利。若将来你复位成功,意图侵犯大越,卢某自当迎战,绝不退缩!”迟昱瞪着他道:“好!我必会杀了你!”转身便走了。卢缙独自坐到红日高悬,才下山而去。
干宁八年六月,振武将军卢缙率三千精锐,赴柯兰山剿匪,一举荡平乌影寨,收服流云寨,柯兰山中为祸数十载的匪患被剿灭,山下百姓额手相庆。卢缙在山中原各寨旧地及平缓之处设立军寨,派军士驻扎。广招边境流民,将柯兰山山南荒地丈量分发,供其耕种,柯兰山南麓立时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雒阳朝堂之上,为此事已争执数日,不少官员认为卢缙拥兵自重,胆大妄为,私分土地;同安侯谢氏却为其叫好,素来温和的世子谢远更是一反常态,与诸臣力辩,言说朔方以北被北狄占据数十年,卢缙此举等于是将山南之地收复了回来,乃是立了大功。皇帝一言不发,任两方争执不休。
卢缙早在出兵前,已详细将谢辽的谋划与死因密奏了皇帝,只隐去了阿宝一事。苏煦接到奏折,与方安商量许久,均认为此事可行,方安更是对谢辽和卢缙赞不绝口。而此时面对朝臣对卢缙的攻讦,二人却不表态。
谢远下朝后,径直去了书房,谢谦见到他,停下手中的笔问道:“如何?”谢远道:“果然如父亲所料,功过相抵。”谢谦点点头道:“幸好敬之谨慎,事先便奏明了此事,若是事后再说,只怕他现在不便发作,将来也是一大罪过。”
谢远摇头道:“他如今这般猜忌,就不怕寒了人心!”谢谦道:“他倒未必对谁都如此,至少面上不会,只是敬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谢远道:“那乎云王子的事……”谢谦止住他再说,摇了摇头,小声道:“此事不可漏出半点风声,否则敬之性命休矣!”
谢远应下,又道:“父亲一直让我明哲保身,为何此次要我全力维护卢缙?”谢谦道:“你以为咱们还能与卢缙分割清楚吗?阿宝的事他迟早会知道,与其让他百般试探,倒不如大方承认。”谢远皱眉道:“儿不明白,前次卢缙赴任,父亲似还忧心忡忡他不是谢家之人,为何如今又这般对他?”
谢谦看了看他,叹口气道:“你啊,以后遇事多与你三弟商量!”谢远微赧,知道是父亲嫌他愚笨。谢谦道:“彼时他只是卢敬之,如今他是阿宝的丈夫!”谢远恍然,谢谦感叹道:“我原先还担心他太过耿介迂腐,如今看来,他竟比你与三郎还要世故洞明!此次行事,连皇上都挑不出错来。便是那乎云之事,也处置的极漂亮,虽说有通敌之嫌,却比绑回京要高明许多。”又将手边的信递给他道:“给三郎送去。我猜想卢缙应该很快就要与阿宝成亲,到时我们都不能去,只有他做代表。唉,谢家的姑娘竟然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嫁人。”
谢远接过信,犹豫片刻道:“皇上既然本就对卢缙不满,边关后续之事可否让三弟去做,以免他被皇上……”谢谦摆摆手道:“不可!仍要他去做。我在信中已告诫了三郎,要全力襄助于他。他能力越强,功绩越显着,反而越安全!”谢远惊讶不已,道:“父亲就不怕他功高震主,如那袁丞相一般?”谢谦道:“皇上不是昏君,卢缙若是那泛泛之辈,只怕早就死了,他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有能力,而皇上又需要他的能力!”又苦笑道:“只是虽性命无忧,时不时地敲打却少不了。”
卢缙在陈庆的帮助下,剿灭乌影寨,便马不停蹄地在柯兰山中勘察地形,设立军寨。又令秦文带人丈量山下土地,招募流民,忙得不亦乐乎。阿宝仍居流云寨中,成亲之事他也未再提及。
这日,阿宝听说卢缙回来了,忙去他房中,两人只打了个照面,应生便来寻他,卢缙让阿宝在房中稍等,自与应生出去。待他回来时,见阿宝坐在案前发呆,案上摊着皇帝的诏书。阿宝见他进来,起身指着诏书道:“这是何时到的?”卢缙看了眼道:“昨日。”阿宝气道:“他……他欺人太甚!你将大越疆域扩张了,他还训斥你!”
卢缙收起诏书笑道:“这是做给旁人看的。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若人人都像我这般私分田地,那还了得。”阿宝道:“我看他是存心羞辱你。莫非他知道了你我的事?”卢缙忙道:“不会!”为防她胡思乱想,又道:“我这几日忙于军务,把我们的事都耽搁了。原想回朔方成亲,只是我一时回不去,咱们就在这寨中行礼如何?”
☆、六十六、得偿夙愿
阿宝皱眉道:“不急!你忙正事要紧。”卢缙闻言沉下脸道:“你不是又想悔婚吧!”阿宝脸一红,嗔道:“我何时悔过婚!”卢缙佯装生气,阿宝忙挽着他道:“我是担心如今正在风头上,你若再娶了我这‘匪首’,又惹出事来。”
卢缙仍是不理她,阿宝摇摇头,捂住脸道:“你……你竟为了这点小事生我的气!”说着呜呜哭了起来。卢缙再装不下去,叹口气揽住她道:“我没生气。”阿宝低着头道:“当真?”卢缙道:“当真!”阿宝松开手抬起头嘻嘻笑道:“我也没有哭!”
卢缙一怔,随即轻笑道:“越发会骗人了!还说成亲是小事,该罚!”说着扣住她的脸便吻了下去。阿宝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抱紧他的腰,卢缙心中一喜,呼吸越来越急促,唇齿之间,热浪灼人。良久后,卢缙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呢喃道:“阿宝,我们成亲吧!”阿宝闭着眼,面色绯红,轻轻点点头。
阿宝允嫁后,卢缙又没了踪影,流云寨中却紧锣密鼓地布置了起来。流云寨已与先前大不一样,陈庆率众归降,寨中的狄人与一些不愿为兵的人,都已被卢缙送下山垦荒。寨中留下的诸人,对阿宝改嫁卢缙一事态度不一,陈庆心情尤为复杂,独自去了迟昭坟前坐了大半日,喝得酩酊大醉,被于氏一顿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