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事的话就各自散了吧,都守在这里做什么!”蓝无尘极不耐烦的打发走了几个儿子,蓝夫人却坚持留了下来,守在他身边。
长夜当空,蓝无尘独自一人坐在绣春苑宽敞的凉亭里对月畅饮,他想起去年蓝凝初回碧落岛时,一家八口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场面,想起那个他最爱的女人,想起她的临终所托……
“如画,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没有成为一个好父亲……我劝服不了阿凝,她太固执了,和你一样固执。”蓝无尘仰头饮尽杯中酒,寥落一笑。“十八年前我劝服不了你,十八年后我也劝服不了我们的女儿,你看,我是不是很没用……呵。”
蓝夫人缓步走进亭中,听着他絮絮说着那些缅怀的话,心里有些嫉妒,却也有些难过。
她知道他的夫君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临如画,可她偏偏对临如画产生不了任何嫉恨,那个沉默内敛的女人太优秀也太聪明,优秀到同为女人的她也不禁为她的高深修为而折服,聪明到对她这个当家主母处处谦让,让人丝毫挑不出错。
蓝夫人轻声一叹,缓步上前执起酒壶给蓝无尘倒了杯酒,手一抖撒了些粉末到杯中,又用灵力将酒催热,这才递到蓝无尘手中温声劝慰:“老爷你不必歉疚,如画妹妹在天之灵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蓝无尘不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热酒入喉,不过片刻就催发了药性,意识陷入混沌之前,他听到他的夫人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蓝凝一行虽早早离开了碧落岛,但并未离开太远,上岸后到曙光城投宿休整,蓝凝一进房便不管不顾的扑上了床,什么也不想理会,后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蓝夫人寻来的时候,她刚醒来不久。
“阿凝,这个给你。”蓝夫人将那枚从蓝无尘手中偷来的玉片交到她手中,蓝凝惊愕不已。
“娘亲,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父亲他知道吗?”蓝凝完全没料到这最后一枚玉片会是蓝夫人送来给她,心里又担心父亲知道了这事会怪罪到娘亲身上。
“他不知道,我是灌醉了他才偷偷拿出来的。”蓝夫人看着蓝凝歉疚自责的样子,立时便想到十几年前那个倾城绝丽的女子,不由得放缓了声调柔柔道:“你和她当年真是一模一样,难怪你父亲会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还一心想把你保护在所有风波之外,只是你……罢了,我说这些做什么!”
蓝凝没想到蓝夫人会突然说起她的身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呐呐的说:“娘亲,我……”
“你放心,你既喊了我这么多年娘亲,我自然也不会害你,你生母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当年我们也算相处和睦,我答应了她将你视为亲生女儿般教养,便不会食言。”
“我把这玉片交给你,只是希望你能尽快了结魔星封印一事。我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也不清楚你为什么宁愿违抗父命也一定要解开魔星封印,但我知道你和如画妹妹一样固执己见,不让你了结这桩事,你是不会罢休的。我不想碧落岛再有任何灾祸,只希望你真的对这件事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放出魔星祸乱九州。”
蓝凝是第一次听蓝夫人这般严词厉色的说这些话,听完也不禁感叹,蓝夫人虽然一直站在蓝无尘身后少现于人前,却依旧有她傲然的风骨。
“娘亲请放心,此时我们定然会做好万全的布置再行动,一定不会给天下黎民带来祸端。”
蓝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琉璃却在此时突然试探的轻唤:“师叔?”
蓝夫人神色一怔,回头看向琉璃,半晌缓缓勾出一抹苦笑:“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琉璃见蓝夫人承认了她的猜测,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玉女门密室里,标有最高机密的锦盒里放有所有外派潜伏之人的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你们潜伏的身份和画像,只是自牡丹仙子死后便多年没有更新过,师叔的身份早已改变,但画像中的人却与你现在有七八分相像。”
琉璃丝毫不在意说出牡丹仙子死亡一事,虽然那人名义上是她的师父,但也是带给她一身痛苦的人,她从不后悔杀了她。
蓝夫人闻言轻拂容颜,“我已经老了许多了……”
见蓝凝心存疑惑,蓝夫人轻笑着说出自己的身份:“我出自玉女门,他们都叫我清荷仙子,我是牡丹的师妹,琉璃的师叔。多年前潜伏在曙光城内一家富户探查消息时遇见了你父亲,被他的风姿气度折服,后来我跟着他回了碧落岛,不久后便斩断了与玉女门的一切关系。”
蓝凝万分震惊,不由得回头和墨狄对视一眼,惊问:“那你为何还要从父亲那里盗取玉片交给我,你明明知道父亲一向行事果决态度坚决,知道你在帮我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没有其他选择。”蓝夫人笑容苦涩,“临渊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的身份,他以此为要挟要我帮他盗出你父亲手上那枚玉片,否则便将我的身份告诉他。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玉片交给你,至少我还能相信你不会为祸人间。”
说完这些旧事,蓝夫人清荷只觉得一身轻松,她长呼了一口气道:“我瞒了他近三十年,现在终于可以和他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