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这下韩姨娘恨不得把女儿塞过去,跟着嫡出的姐儿交好,以后湘莲的亲事也能好一些。

自家姨娘的心思湘莲都懂,可她和湘玉同是姐妹,巴巴凑上去这事儿她还真办不出,她忍住没说,难道要向姨娘侍奉太太那般?可姨娘心思重,这样的话泼出来,怕是得几个月睡不好了,她只得敷衍着,谁成想两个人的悄悄话被重宇听了去。

到了院门口,见湘玉拿着蒲扇,坐在桂花树下纳凉,酸枝带束腰的罗锅枨方桌上摆着几盘水果,走近了一看,每碟水果都切成了小块,下面还有一个描画的碗,用冰镇着。

采茶递给湘莲一把蒲扇,笑道:“赶巧儿五姑娘来了,我们姑娘还说自己一人无趣呢!”湘莲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拍了拍湘玉的头:“就你会玩儿。”

还别说,要说古灵精怪,非湘玉莫属,一会儿给冯氏个图纸请木工做个桌子,要么捧着稀奇古怪的鞋子给湘莲穿,说叫拖鞋。

湘莲捏了一块苹果,说道:“七妹妹,我这次来是有话和你说,重宇口无遮拦,七妹妹别放在心上。”

湘玉舒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也好,想说的都痛快说出来。湘玉道:“一家子姐妹,姐姐别客气。”说道这,湘玉没忍住便一口气都说了:“五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太太是咱们的娘,虽说亲疏有别,我自小养在太太身边,可五姐姐也不差,再说,咱们太太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最直爽不过的了,有话便直说,没那么多规矩,若是在家里还不痛快些,用赵妈妈的话说,以后出了门子,哪里还有清净日子过。”

湘莲见湘玉的小脸板着,一本正经的和她说话,笑着拍打她:“你才多大,出门子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不知羞。”

须臾敛起笑脸,叹了口气:“你说的都有理,只这些年我也惯了,谨言慎行,说一句话在嘴里绕三绕,思虑再三才敢说出来,比如上次那两个婆子,真不是我想算计你,实在是没好的法子。”越说越伤心,拿着绢帕哭了起来。

一番话勾起了湘莲的愁肠,她是姨娘生的,还是不得宠的姨娘,在这后宅里,名为主子,可下人谁把她放在眼里,纵然不敢得罪,可私下也没多敬重罢,韩姨娘谨慎,她跟着姨娘长大,眼见着姨娘的桩桩件件,性子也慢慢跟随了。

如今大了,也知道这般不妥,可有甚法子?如今被湘玉一举戳穿,她既觉得羞愧又觉得如释重负,七妹妹既然说了这话茬,就没怪她。

湘玉搂着湘莲的肩,轻声说道:“五姐姐,你是这个院子的主子,哪个下人也不能欺了你去,该罚罚,该骂骂,屋子里的丫鬟不听话了,打顿板子捆了到太太这儿,太太只会赞你一句有手腕。咱们女儿家活这一世,最痛快的不过这几年,女先生教的道理揣在心里,知识嚼了记着,管家的本事学着,抛开这些,也得自己个儿舒心。”

湘莲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万姨娘一直告诫她,谨慎行事,别得罪人,要好好敬着太太。湘玉见湘莲明白了,自己也放了心,打趣她:“你做的糕点比厨房好吃,我下次要松穣鹅油卷,太太喜欢吃金乳酥,也做一碟子来,我可不客气了。”

湘莲知道湘玉这是帮衬她,上次她托重宇递话,踩了冯氏的底线,她还纳闷冯氏最近对她怎么淡淡的,怕是以为她是故意算计,这么一想真是险,以后卖卖乖,补救补救,回去的路上,心都觉得敞亮了,便如湘玉说的,肆意一些罢。

送走了湘玉,采薇凑湘玉耳朵说了一堆话,采薇的哥哥管着府里的采买,常被差遣去外面跑腿,适才哥哥递了消息,她忙来告诉小姐。

☆、第21章 京城来的嬷嬷

湘玉身在内宅,也没机会常出去,让采薇叫哥哥在外面采买的时候,在衙门口常看看,去街市本就路过衙门,妹子嘱咐用心办差,虽不知小姐是为了何,有这露脸的机会,也是极其用心。

苏府管的不严,像采买的下人离府时间没有约束,采薇哥哥去衙门口蹲了几次,很快摸出了规律。

这晴芳七八日得去衙门口四五次,她一个女流也不好露面,有时拿着食盒,给一个小孩子几个铜板,让他在衙门口递上去,就说是送给知州大人的,守门的听是给大人的,以为是家眷送的,忙不迭的呈进去,大人也没说什么,以后也习以为常。

采薇哥哥有次见老爷下衙,正好看见那女人,老爷跟着女人去了一个宅子,他提心吊胆的跟了一路,吓得魂都要没了,心里念着佛祖保佑,遇见了老爷的风流事,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心里骂妹妹怎么瞎搀和。

可即便知道也得做事,小姐的话怎敢不听?大约摸透了情形,他嘴巧脑子快,侧面和左邻右舍打听,邻居只知道院子里住着一位娘子,相公忙不常回家,宅子里只有夫人和仆人。

平头百姓也没见过衙门的老爷,根本不知钻进院里的是知州大人,皆被晴芳的话瞒了去,晴芳除了去衙门,平时喜欢逛胭脂铺、绸缎庄,去的皆是城里最好的铺子,大约四五日去一次。

采薇哥哥得到的消息,是邻居大婶无意中说的,院里的娘子头上戴了一根蝴蝶的玉簪,大婶虽不懂,也知道是好玉。

湘玉揉揉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簪子是苏老爹西北的友人送的,据说是用天然的美玉打磨的,有个玉簪子给了冯氏,几个孩子每人一个玉镯,姨娘们什么都没分到。

玉簪子的样式湘玉清楚的记得,栩栩如生的蝴蝶,巧夺天工,比首饰铺子里的精致许多。

看来苏老爹还真是宠爱这个外室,竟然给她和太太一样的物件,湘玉有些无语。嘱咐了采薇让她哥继续盯着,管紧嘴,换了身衣服往冯氏那去。

冯氏心里憋了一口气,纳个妾不算大事,可老爷偏偏被迷了心窍,竟然看上一个青楼女子,还在外面置宅子宠着。

若是依着她的脾气,恨不得坐轿子去大闹一场,心里轻快轻快,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她怕打老鼠伤了玉瓶,连累一府的名声。

男人风流便可,女人若有一丝的怨言就是善妒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就不信那晴芳能按的下心思,不往进府里琢磨?这次真是打了她的脸,万姨娘得意这些年,她都没觉得这般失意。

可也不能总板着脸子,见湘玉笑盈盈进屋,放下手里的针线,示意她坐过来,问了问功课和女红,有了苏重秉的督促,湘玉的功课进步不少,冯氏也放了心。

正说着话,湘莲的丫头端了松瓤鹅油卷、金乳酥过来,说是五小姐嘱咐送来的,冯氏取了一块,淡淡道:“五姑娘有心了。”

湘玉晓得冯氏对湘莲还是有偏见,挪过去挨近她:“太太,五姐姐真是用心,做什么好吃的都给我一份。”

冯氏戳戳她的头:“你还小,哪思虑那么多,你五姐做事,太过于婉转,说直白些就是油滑的过分,也怪我,韩姨娘心思小,虽有些小聪明,整日惦记的不过就是老爷和儿女的前途,湘莲跟着她,性子也随了去,就比如上次下个厨,弄出那么多弯绕,姑娘是娇客,直说我还能不答应?”

看来冯氏对湘莲却有偏见,湘玉缓缓道:“太太我说一句,你怕是不知五姐姐的艰难,虽说是主子,可府里下人哪个不是看人下菜?上次打发的婆子不就明目张胆欺负主子么?五姐姐思虑周全,也是怕得罪太太,毕竟不是养在太太身边的,自然没我这么随意。我和五姐姐交往的多,她心思最纯善不过了。”

冯氏最受不得湘玉撒娇,捏了一块金乳酥塞到她嘴里:“一个七岁的娃娃,哪里来的这么多大道理,既然你说五姐姐好,我信你,一个丫头也翻不了天,只是这次也提醒了我,你们也都大了,规矩教养该束起来了,尤其是你,以后回到京城,性子这么野是要闹笑话的。”

冯氏雷厉风行,隔日便给京城的苏老太太寄了信,托苏老太太找几个靠谱的、宫里退下来的嬷嬷送到湖南,教几个姐儿规矩。

宫里的嬷嬷在高门大户十分吃香,都是争抢着要,好吃好喝荣养着,就盼着自家的姐儿们学出一份气度来。

苏老太太是郡王府的嫡女,手帕交非富即贵,递了话出去,很快便相看好了几个嬷嬷,先是问了问愿不愿意去湖南,有家在京城摇头的,给了银子退下去,愿意去的有五六个,苏老太太亲自挑选,选出三个送到了湖南。

苏老太太在回信里清楚的写了三个嬷嬷的情况,让冯氏心里有数,三个姐儿的性子苏老太太大致知道一些,给湘玉找的是伺候过皇后娘娘的汤嬷嬷,后来汤嬷嬷年纪大了,得了恩准出宫,在后宫沉浮三十多年,见识、手段非常人能及,汤嬷嬷难请,开始是在京城各家教贵女们规矩,每家最多半年,现在在京城待腻了,想换个地方,正好赶上苏府找嬷嬷,苏家在京城名声好,又是教家里的嫡姐,给的银子极多,汤嬷嬷也愿意来。

湘莲的嬷嬷是双嬷嬷,伺候过后宫的庄嫔,性子爽利,湘雪的温嬷嬷是侍奉太妃的,太妃殁后有幸放出宫,家里早没了亲人无牵无挂。

几个嬷嬷还没到,冯氏先收到了苏老太太的信,她翻着看了一遍,心道苏老太太对湘雪还是偏爱一些的,温嬷嬷伺候过太妃,也必是有见识的。

老爷每日忙碌,冯氏和他说了找嬷嬷的打算,也只得一句太太瞧着办的敷衍,索性也不再问他,操持了两个月总算尘埃落定。

冯氏派管家在城外迎着嬷嬷一行人,到了苏府下了轿从角门进来,冯氏早就派人打扫好了屋子。

三个嬷嬷风尘仆仆,洗沐更衣后来正院给冯氏请安。在这些人精面前冯氏直话直说:“请了三位嬷嬷来,就是为了教导教导我几个不成器的女儿,嬷嬷们别顾虑,该罚就罚,小姐们年纪小,正是需要嬷嬷们训诲的时候,我听老太太直夸,说三个嬷嬷都是再好不过的,我是放了一百个心。”

三人忙说不敢当,定会尽心。冯氏谈笑着和汤嬷嬷说道:“湘玉那丫头是最顽皮的,汤嬷嬷怕得费神了。”汤嬷嬷笑说:“太太哪里的话,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我小时候常在胡同口捉鸟玩儿,府里的姐儿大方聪慧,调皮一点无伤大雅,更聪明呢,皇后娘娘的三公主,小时候皮的不得了,长大了谁人不夸是个懂事的?夫人不必担心。”

汤嬷嬷拿公主做例子,冯氏喜不自胜,好话一箩筐都顺耳,三公主她是知道的,成亲前是贵女的典范,成亲后夫妻和顺、多儿多女,让人好生羡慕。

冯氏让赵妈妈叫来了三个姐儿,挨个见礼,又道:“小姐们年纪也渐渐大了,我也打算让她们搬出来自己住,现在嬷嬷来了,我更省心了,现下先住在西侧的院子里,等花园东边的院子收拾好了,让三个姑娘搬进去,不知道嬷嬷们对住的地方有什么需求?”

太太客气客气,还真能点屋子不成,都道随意,花园后的三个小院子都快收拾好了,冯氏拿了平面图出来,问了问嬷嬷的意见,每个院子点了采光不错的小屋给嬷嬷住,极给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