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和湘玉说着话,夏岚进来,面露难色:“太太,万姨娘不愿搬,眼下正闹呢,说要见老爷太太。”
冯氏冷哼了一声:“如今哪里还有她吵闹的份儿,能给她一个小院让她静修,已经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了,你们不用客气,几个丫鬟婆子,就算是拖,也得把万姨娘拖进去。”
若是这么简单,夏岚也不会来找冯氏,夏岚道:“若是万姨娘一人,我们倒好办,可……可三小姐和万姨娘抱作一团,旁边还杵着二少爷,我们也难做。”
今日搬家,赶巧万姨娘和湘雪的轿子前后脚到,进了府,这可不得了,母女见了面,万姨娘看湘雪瘦了黑了,湘雪见姨娘素净苍老了,愁肠入怀,抱着不肯撒手,二少爷也赶来,一句话不说就在那站着。
冯氏道:“明哥儿……真是万姨娘的好儿子,你去把前因后果回禀老爷吧,这摊子事儿我懒得管。”
湘玉唤了一声:“太太。”
冯氏把湘玉搂在怀里:“咱们这个家啊,别人看着富贵,内里也就自己知道,你那个二哥不是个简单的,出谋划策有一手。”
搬家本是开心事,被万姨娘一闹,冯氏心里膈应,后来夏岚回话,苏鸿良赶到时,万姨娘的泪水都要流了一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抱着苏鸿良的大腿不肯放,说求老爷原谅。
若是在以前,见到万姨娘这样他早就心疼死了,可男人最有情也最绝情,一旦厌弃你,你再可怜也不会疼惜。
苏鸿良让人押着万姨娘和湘雪回去,又狠狠的骂了苏重明一顿,大致就是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姨娘和妹妹犯了错,受罚是应当的,你不在前院,来后院瞎搀和,真是太不像话了之类的。
湘玉听夏岚说完,心里感慨:这个二哥的心思真是重啊,闹出这么一出,不就是希望苏老爹能念着旧情,把万姨娘放出来吗?还好苏老爹给力,没给她们这个机会。
冯氏找来宴二家的商议摆宴之事,拟定是要请二十几户人家,皆是沾亲带故的,要么便是苏鸿良的同僚,宴二家的大略算了算,拨弄会儿算盘,告诉了冯氏一个数,冯氏颔首:“差不多是这些银子,办个席面也不能寒酸,你放心用好食材就行。咱们家还有新得的崖州燕窝,做一道燕窝攒丝鸭子,摆上席面好看。”
请帖让小厮跑着送去了各家,快的的当天便有回音,基本上请了的人家都来,王道员老母病重,衣带不解的侍奉在床前,自是来不了了。
入冬的衣裳是刚做的,趁着搬家的当口,冯氏又让绣娘给每人做了一身,颜色挑选鲜艳喜庆的颜色,刚搬过来一两日,衣裳都做好了。
待到宴客那日,湘玉早早就被汤嬷嬷揪了起来,说要早些用早饭,不一会儿各家太太就登门了,因为宴客,今天的课也不必上,前院由苏鸿良父子三人张罗,后院由冯氏照看,湘玉和湘莲也能帮衬一二,至于那两个小的,阿弥陀佛,别惹事就行了。
姨娘们把院门关紧,自己在小院里待着,这种宴请的场面,姨娘们是断断不能上前的,不然就是主家的失礼,中午饭菜做的多,给姨娘们端过去一份就行。
各位夫人知道苏家来了三个京城里的教养嬷嬷,有的还没见过,和冯氏打趣说要见见京城里的气派,冯氏笑道:“一会儿我让嬷嬷们过来。”
湘地的官员本地人居多,像苏家这种京城外派过来的,还是在少数,京城那是天子脚下,有龙气在的,苏鸿良多年来官位一直不显,可同僚都很敬重他,不为别的,他是京城过来的,背景十分强大。
苏鸿良升官后捻酸的话不少,什么就是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才能捡个知府当当,苏鸿良也听到过几句,就是一笑而过了。
湘玉牵着湘琪、湘莲挽着重宇,各家夫人们最会赞许人,先是夸湘玉可爱,又是夸湘莲端庄,绞尽脑汁把好词往孩子们身上放。
一个穿着杏红衣裳的夫人道:“听说贵府的姨娘怀孕了,苏太太还把姨娘的孩子养在跟前,怕冲撞了孕妇,当真是贤良。”
如果说她不是故意的,连湘玉都不信,她瞄了一眼,记起来这个杏红夫人是张五小姐的姑母严夫人,夫家是做盐运买卖起家的,古代沾上一个盐字,就是有钱啊,夫君好像是七品的武官,看来这是替自己的侄女来打抱不平了?
各家夫人听了严夫人的话,面上丝毫尴尬都不带,教养是真好,哦呵呵呵,冯氏早已不是当年的冯氏,一句话她还是能反击的,何况是在自己家里,对方那里来的勇气说这些?
冯氏也没搭话,冲着唐夫人说了一句:“我听说咱们城里,有个夫人多年不孕,如今庶长子已经十五岁了,一个正室夫人将来得依仗着庶子,这才是真的贤良有气度呢,要是我可做不来。”
严夫人成亲后没生下一男半女,最后无法,只能断了姨娘们的避子汤,结果孩子是一个个的生,庶长子最得严老爷的心,严夫人眼下虽然得意,可老了连个依仗都没有。
冯氏指桑骂槐,严夫人不是一个有涵养的:“你……你”
冯氏笑靥如花:“严夫人说话有些不利索,莫不是口渴了?夏岚,倒一杯热茶来,要滚烫的那种,只有喝了烫茶,喉咙紧了,说话才能有分寸。”说罢凌厉的看了严夫人一眼。
严夫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侄女又备受当今圣上的宠爱,很不把当地的贵妇们放在心里,若是在以前,她还能和冯氏辩上一辩,可前几日夫君刚和她说,苏大人非池中之物,显赫之日还在后面,得多多拉拢,就算不拉拢,也万万不能得罪。
要不是出门后张五和她抱怨,说姑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一定要趁着机会为她出口气,严夫人也不会拿话讽刺冯氏。
一口热茶灌下去,严夫人讪讪的,再没多话。
☆、第65章 7.14|
冯氏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严家到底是大户,严夫人娘家还有个得宠的嫔妃,这枕边风最厉害,万一严夫人日后有机会,找侄女告告状,人家在圣上面前说上苏家一两句坏话,也犯不上的。
若是摆在以往,冯氏被人刺上这么几句非得恼上几天,这几年她的心境也宽了,左不过一两句闲话,在她见不到的地方,谁人不一定怎么议论呢,还能见一个堵一个不成,湘玉有句话说得对,咱们又不是金银珠宝,做不到人人都爱,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儿。
夏岚凑到冯氏耳边说:“太太别恼,严夫人的茶水里,被我兑了一指甲荷叶灰,荷叶灰颜色跟茶水差不离,她也喝不出来,回去估计得闹肚子呢。”
冯氏板着脸道:“瞎出什么主意,以后可不能这么办了!成什么体统。”冯氏虽然责怪夏岚,可脸色没真沉下来,夏岚应了两句,心道吃了苏家的宴席其他人无事,就她严夫人一个人闹肚子,可真是赖不上咱们家。
那边湘玉和湘莲带着各家的小姐玩,大家围成了一圈,互相打量首饰衣衫,女孩家最喜欢这个,你说一句哪家铺子的玉钗最好,我说一句谁家绸缎庄的料子款式最新,摘下她的钗子看看,猜猜价钱,一只玉钗拿在手里,众人每人说个价格,价格最接近的,可以管价格相差最远的要一个物件。
这游戏虽然简单,但是通俗易懂,也适合小女孩的心意,湘玉一提出,大家都附和道:“这个可以,咱们平素也喜欢首饰衣衫,猜猜价格,也差不离,全当是一个乐子。”
有小姐提出了质疑:“可猜的相差最远的,还得给猜的最准确的一个物件呢,这可怎么给?”说这话的是袁通判家的五小姐,五小姐是庶出,湘玉一看,她穿的是去年流行的衣裳,尺寸明显大了一些,袁五小姐话音刚落,袁二小姐便开口道:“咱们家还能差你一个首饰不成?出来玩就是寻个乐子,别小家子气,弄的咱们家都显得寒酸。”
袁二小姐上次可是好大的威风,偏向着自己的幼弟诬赖湘琪,如今一瞧,对自己的庶妹连讽带刺,哪有嫡姐的风范?
不过就是玩一个游戏,湘玉出面道:“咱们就是随便玩玩,袁五说的对,那这样,咱们谁要是拿东西出来猜,拿的那人把猜的物件给猜的最准的小姐,这样如何?反正就是讲究个自愿。”
这样说定了,先拿东西的是唐五,她拿了一个流苏玉簪出来:“这枚簪子是京城的舅舅拿来的,姐妹们来猜猜。”
湘玉扯扯唐五,小声道:“你舅舅买的东西你怎么好拿出来送人?”唐五促狭道:“我那舅舅送了我不少,不过啊,是我表舅,你放心。”
唐五可不是吃亏的人,明摆着要玩上一番,反正就是图个乐子,湘玉也没拦着。姑娘家纷纷猜玉簪多少钱,多的猜一百两,少的猜五两,为了让别人信服自己的猜测,还险些拌起嘴来,湘玉头有点大,扬扬手:“大家别吵,让唐五说个正确的数出来。”
唐五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唐五摇头:“二十两。”才二十两啊!
其实二十两不算少了,毕竟他们小姐一个月的月例也就几两银子而已,只是预想的太高,最终落差太大。
湘玉又改了改规则,自己想出心中的数字出来,也不必说出口,让丫鬟拿纸笔出来,每人写在小纸条上,正确答案也写上,这样几下一对比,就能分出胜负了。
这样玩了几轮,大家兴致越来越高,袁二本来没想捧场,可也按捺不住,晃了晃手里的翡翠镯子,一把撸了下来:“这可是上好的翡翠镯子,你们猜猜。”
大家先是往前凑凑,拿着镯子对着日光晃了晃,湘玉道了一声:“袁家姐姐向来喜欢穿金戴玉,你拿出来的必然是极品。”袁二没成想湘玉顺着她的心意说话,气焰更嚣张了,扬扬脖子道:“那必然了,我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是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