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姜红菱心中会意,一笑了之。

如素便啐道:“果然还是这等,骨贱身轻,卖主求荣的事儿也能干得出来!”

少顷,如画便进来报说午饭齐备了。

主仆三个顿时停下了话头,姜红菱遂起身走到了堂上。

她吃饭省事时便在次间炕上,只拣几盘中意的菜肴吃了,余下的饭菜便赏了屋里的丫头们。近来天气和暖,便挪到了外头正堂上。

走到堂上,果然见堂中那张红木四角海牙八仙桌摆在正中,其上摆着满满一桌的菜肴。

这张桌子,上一世她使了几年,到了最后的两年里,四角的漆都掉了,破败不堪,家中也无人理会。今世此时,这桌子倒还是崭新的。

因着她近来在侯府掌权,差不离府中管事的都被换了一遍,家中上下都巴结着她,平日送来的用度无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厨房中的柳三娘子,又深念着她的恩德,每日三餐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精工细作出来。

姜红菱如今的日子,可谓是舒心惬意至极,再不似前世那般衣食短缺,捉襟见肘。

姜红菱在桌边坐定,只见桌上七碟八盘,十来碗的菜肴,其中更有松蘑炖野鸡、鲤鱼尾羹、鸭脑豆腐、青菜烧蟹肉等几道自己平素爱吃的菜肴。

她看了一回,不觉笑道:“柳嫂子倒也是的,一顿午饭罢了,不年不节,就上这样贵价的菜来。这怕是要赶上老太太的份例了。”

如锦替她盛饭布菜,嘴里便说道:“这是她们的孝心,奶奶受着就是了。横竖奶奶得老太太的疼宠,日日又操持家务 ,劳心费力的辛苦,衣食上就是过些,又怎样?老太太不说,谁还敢说不成!”

如画在旁听着,偷偷撇了撇嘴,却又一脸逢迎道:“可不是呢,如今府里上下都说奶奶能干辛苦。不过几盘菜罢了,又值得些什么!”

姜红菱耳里听着,面色淡淡,没有接这话,只说道:“把这盘蜂蜜松糕同葱油酥给二姑娘送去,我记得她素来爱吃这些点心。”

如画碰了个软钉子,脸上讪讪的,只得退到了一边。

待吃过了午饭,姜红菱便回屋小憩了片刻。起来惦记着顾婉与宋家婚约一事,往松鹤堂走了一遭,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了顾王氏。

顾王氏听了倒也没什么话说,反而赞道:“到底是你主意周全,事事想到的周到。既是这样,当初与他们保媒的也是族里婉姐儿的婶娘,封上些礼物,叫她到宋家府邸上,好声好气说给人家听。宋家是诗礼人家,该当不会为难咱们才是。”

姜红菱道了一声是,眼看没有别的话讲,坐了片刻,吃了盏香片,便回去了。

得她走后,春燕上来收拾茶碗,便向顾王氏笑道:“老太太,大奶奶如今可当真成了府里第一得力之人了,连着姑娘的亲事都能说上一嘴。”

顾王氏却点头叹息道:“真是家门不幸,侯府到了这一辈上,不是寿短就是纨绔。若没有红菱撑着,这家中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你们太太是个中看不中吃的,桐香……不提也罢!前头红菱来给我看账,我竟不知这些年来,桐香贪滥蹹婪,中饱私囊,竟私下吞没了这么多官中的银子!若不是念着她这些年来总有几分苦劳,我早将她家法处置了!”话才落地,她想起了前头李姨娘来威胁她之事,顿时重气上头,又喘又嗽。

春燕慌了手脚,连忙倒了热茶过来,又与她捶背抚胸。

顾王氏吃了两口茶,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心里却琢磨道:不知让红菱查的那件事如何了。若是不能将那孩子先行找出来,这把柄捏在桐香手里,我却奈何她不得。转念又道:前回我虽将话说的不清不楚,但依着姜氏的聪明才智,查到最后岂有不明白的?这般岂不是驱走了狼又迎来了虎?我这桩丑事,到底是要人知道的。

然而思来想去,顾王氏却始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她暗叹了一口气:红菱这孩子眼看着倒是孝顺,又是长孙媳妇。虽则长孙已然不在了,到底是自己的人,该当不会如李桐香那般两面三刀。

她心中虽这般想着,却也着实的不踏实,但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除了深恨当年一时的糊涂荒唐,也再无补救之策。

顾王氏到底是年老之人,想了这些前尘旧事,只觉得疲惫不堪,一脸倦容,让春燕扶着,到里屋躺下了。

这日到了傍晚时分,西方天际忽然飘来几朵阴云,天上便落了几点雨。

院中起了些风,倒生出了些凉意。

夜间掌灯时分,姜红菱浴身已毕,便在床上歇下了。看着桌上灯烛遥遥,青灯照壁,暗影重重,冷雨敲窗,她不禁身上微微起了些寒意,便将丝绸被子裹紧了身子。

不知不觉,她便念起了顾思杳,想起了白日间两人在怡然居中的风流荒唐。

顾思杳那宽阔胸膛,强健有力的臂膀,将她强拥入怀的滋味,再度涌上心头。在他怀中,被他火热的身躯紧裹着,该是不会觉得冷了。

两人白日虽不曾成事,但那样亲密之事,却也该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罢?

她,似是上了顾思杳的当了呢。

想至此处,姜红菱心里有些嗔怨,却又有几分甜意。虽说是顾思杳哄了她,她却也不是不情愿的。

默默思念着他,想起白日里他汗湿的俊脸,紧蹙的剑眉,深邃的眼眸,以及手心之中羞到不能言说的炙热硬物。姜红菱只觉的一阵酥麻顺着背脊爬了上来,从未经历过的奇怪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小腹之中仿佛点燃了一团火焰,燎的她口干舌燥。

她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檀口细细呢喃着:“二爷……”

秀美的柔荑在身上四处揉捏,似乎这样能缓解那无力抵挡的怪异感觉。

朦朦胧胧之中,她仿佛看见了顾思杳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暗哑的嗓音在耳畔低呼着自己的名字,粗重湿热的呼吸吐在了自己的脸颊两侧。

甜美的幻境,令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梦是醒。

不知过了几许时候,姜红菱猛然惊醒过来,只见房中灯火昏暗,一室寂然,却哪里有顾思杳的影子?

她不觉轻叹了口气,心中颇有几分落寞,盯着头顶的薄纱帐幔,她不知适才的事情到底算什么,只觉得身子倦乏的厉害,腰肢亦有几分酸软。躺了一会儿,睡意来袭,便沉入了梦乡。

闲日无事,除却侯府每日不断的琐碎人事,再无别事发生。

这般过得几日,这日午后,姜红菱午睡起来,正在次间内炕上坐着看账,如锦忽从外头带了个女人进来。

如锦进来,轻步上前,向她低声道:“奶奶,这是西府那边打发过来的。说是日后随四姑娘上学,贴身服侍四姑娘的,先过来与奶奶瞧瞧。”

姜红菱闻言,将手中账册放下,抬眼将这妇人打量了一番。

却见这妇人不过三十年纪,生的五短身材,一张圆脸,头上挽着个螺髻。发髻上戴着一朵白花,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玉色缎子比甲,便知也是个寡妇。

姜红菱将这妇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她垂首不言,两手放在身前,倒是一副恭敬老实的模样,不觉一笑,问道:“嫂子如何称呼?今年青春几何?是一向便跟着四姑娘的么?”

那妇人连忙回道:“不敢当,小妇人夫家姓王,大奶奶只叫我一声王三家的就是了。小的今年三十岁,一向只在西府里做些杂事。去岁不幸,丈夫过世。近来二爷说起四姑娘要过来入学读书,身边没有个妥帖的人服侍,便叫我跟四姑娘过来。今儿便是先打发我来拜见奶奶。”

姜红菱听在耳中,便知这就是顾思杳新派下的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