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王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心里忽然现出一抹倩影,怔了怔,方才说道:“并不曾,本王在朝中的尴尬处境,公子是知道的。皇帝不待见本王,本王在群臣眼中,便是个前途荒废的王爷。但有几分势力的人家,谁肯把女儿嫁与本王?”
顾思杳莞尔道:“王爷人在西北,西北人情淳厚,不似京中图谋甚多。王爷不妨在那些驻军将领中探寻一番,或有机缘也未必可知。”
他依稀记得,这毓王前世最终是娶了镇西大将军的千金为妃,称帝之后又立其为后,也是有了镇西将军的支持,他上位一事方才如此顺利。
毓王却有几分烦躁,似是不愿多谈此事,岔了话头,说道:“本王适才从凌风阁回来,齐王在那儿订了一处房间,说是端午观看龙舟赛事所用,特特的要向本王夸耀一番,所以把本王叫了去。本王在那儿,倒是撞见了一个人。”说至此处,他嘴角一弯,瞧着顾思杳,并未说下去。
顾思杳微微奇怪,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不知王爷遇见了谁?”
毓王笑道:“令嫂当真是个绝色出众的美人,齐王仿佛对她很是中意。”
第93章
顾思杳听这话来的蹊跷, 心中一沉,面上神色如常, 浅笑问道:“怎么, 王爷见到在下的堂嫂了?”
毓王将身子向后一仰,倚着石榴红软枕, 向他懒懒说道:“适才本王在凌风阁,齐王原说在凌风阁定了一间位置绝好的包房, 意思就是要向本王夸耀一番。谁知到了地方, 却同一个艳丽少妇起了纷争。”说着,便将那事情原委向顾思杳讲述了一番。
顾思杳虽知晓府里历年端午素有去抚仙湖畔观看龙舟赛事的习俗, 却不晓得今年此事交与了姜红菱打理, 她又在凌风阁撞见了齐王。
他听了事情经过, 心中不觉一阵阵发紧, 齐王性情他是知道的,以姜红菱的姿色,入得他眼, 只怕要有一场事端了。
果然,毓王莞尔道:“令嫂夫人当真胆色过人,当着齐王面前,那些男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她倒敢据理力争, 竟将齐王驳斥的哑口无言,不止将包房奉还,竟还赔了不是。这等才智心性, 当真世间少有。”
顾思杳听他夸赞姜红菱,虽有几分自得于心上人资质出众,却又生出了几分不悦,当着毓王面前自是不能显露出来,只说道:“我那嫂子现在府中掌家理事,这般惯了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毓王却是一笑:“她又不曾得罪我,我有什么可海涵的?只是我却要提醒公子一句,齐王性好美人,女色上头是没有商量的。本王只怕,令嫂那般姿容,要招来祸端。”
顾思杳面沉如水,默然不语。他知道毓王这番言语并非虚言恫吓,齐王暴躁跋扈,又极其好色。
先前若非红菱早一步嫁入侯府,依着她在江州的艳名,只怕早晚也是要落入齐王手中。
毓王见他不言语,只当此言冒犯了他家眷,他心中不愉,便说道:“本王只是一番好意提醒,若是言语唐突,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顾思杳这方说道:“并无此事,王爷多心了。多谢王爷提点,在下自当谨慎留神。”说着,薄唇轻抿,再不言语。
两人坐了片刻,毓王眼见时辰不早,也怕齐王府中人生疑,便要动身离去。
顾思杳起身相送,又道:“王爷且先行一步,在下须得与王爷分开离去方好。那件事的凭据,待会儿在下自当遣人送去。”
毓王点头,当即出门,带了人骑马离去。
顾思杳独自在屋中静坐,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慌乱。
正当此时,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艳妆打扮的女子妖妖调调的走了进来。
这女子走到炕前,也不敢造次,向着顾思杳屈膝行礼,低低道了一声:“二爷。”
顾思杳也不看她,淡淡说道:“不曾召唤,谁准你进来的?”
那女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垂首道:“只是有件事要回禀爷。”
顾思杳道:“讲!”
那女子这方开口道:“楚爷之前送了信过来,交代妾身要亲手交与二爷。”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
顾思杳接过信,见那信封上的火漆尚且不曾撬开,心中满意。撕开信封,读了信上所载之事,不觉精神为之一振,暗道:这厮狡诈至此,这把柄却还是被我拿住了!有了这件事,料他今生是翻身无望了!心念微动,又不觉忖道:眼见就是端午,这当口上闹出事来,搅的阖府不得安宁。这也却还罢了,但她为了操持这节日费了许多心血,未免可惜了。
想至此处,他略一踌躇,便决意将此事暂且按下。
那女子垂首躬身,立在地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顾思杳看过信,吃了一盏茶,方才道:“出去吩咐,将马牵来,我这便去了。”
那女子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门。
原来,这间妓院亦是顾思杳的手笔,即便是毓王亦不知情。
江州城人多眼杂,行踪易寻,然而若是落脚在这样的地方,便是有人跟踪毓王,见他进了这样的地方,也只当他是来嫖院的,决然想不到这背后的瓜葛。但若是随意选一家妓院,那鸨母□□难保就不碎嘴说出去。
故而,他着人开办了这间妓院,但鸨母和□□倒原本就是风月行当的,只是安插了这个名叫嫣红的女子。
这女子本是江州城郊渔村中的人,家中横遭祸事,父母双亡,被豺心蛇性的叔父收养,硬迫她做娼。顾思杳将她赎了出来,将她安置在此地,又将迫害她父母的贼人送交了官府。她对顾思杳感激有加,忠心耿耿,办起事来绝无二心。
顾思杳出门,果然见自己骑得那匹青骢马已被牵至门上,小厮锄药正在一旁等候。
他翻身上马,吩咐回府。
姜红菱乘车回至侯府,一路上闷声不语,面色沉沉,心中不住惦记着之前嫂子王氏所说之事。
两个丫头见了主子这般闷闷不乐,知道缘故,如锦开口劝道:“奶奶别忧心,大奶奶那人,奶奶又不是不知道,最爱搬弄口舌是非的。没准儿是她看走了眼,随意寻个由头来同奶奶学嘴呢。”
姜红菱听了这话,如若不闻。
回至府中,她先去见了顾王氏,绝口不提撞见齐王并生争执一事,只说各样已安排妥当,包房就在凌风阁二层正中央,是看龙舟的绝好地段。
顾王氏上了年纪,越发爱享受,听了这话果然欢喜,又问了她些外头的所见所闻,便放了她离去。
姜红菱返回洞幽居,进门四下不见如画,倒也不以为意。
如素便骂道:“这蹄子,见奶奶不在家,又不知上哪儿浪去了!”
姜红菱心中有事,哪里还顾得上去问如画的行踪。径自进房,换了家常衣裳,便在梳妆台前坐了整理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