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是一日之前听到这样的话,也许轩辕锦鸿只会觉得解脱了吧。毕竟活在这样的屈辱之下,每一刻的感受都是生不如死。可如今,他舍不得了。
上苍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求声,将下了一点点的恩惠,如今就去死吗?不,他不愿意就这么死了。
巨大的悲怆在心中升起,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大殿中的空气清冷而潮湿,地上着了水的金砖紧紧贴着他的脊背,体内的暖流早已宣泄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巨大的寒意包裹着他,似是要将他溺毙其中。
双眸中闪烁出求生的欲望,他苍白的脸色上两点如同浓墨染就的眸子抬眼凝视向南皇,仿佛那眸中突然带了晕染而动的光芒。即使的见惯了他的南皇,都不由得一怔。
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的疑惑,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等待着要看轩辕锦鸿接下来会做出何种反应。即使是这样如同蝼蚁一般苟活着的人原来也不想死。
南皇低着头,目光在轩辕锦鸿的身上游走着。带着嘲讽的目光蕴含着阵阵冷意,看着脚下的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众人跪伏在他的脚下祈求哀告。却似乎只有铺天盖地的鲜血,才能洗净自己心中滔天的杀意。
轩辕锦鸿感受到了这目光,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赶走眸中的清冷和恨意,他的一双眼湿漉漉的,像山中的小鹿,像御前求食的猫儿。
就这样仰望着南皇的脸,轩辕锦鸿挤出了一丝笑容来。那笑容重蕴含了难以言说的凄凉与哀伤。寥落到了凄楚之极,反而让他早失去了血色,苍白如同透明一般的脸孔上,生出了一股媚态。
他尽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比脸色似是更苍白了几分的双唇轻启,似是挣扎着要坐身来,消瘦的手臂撑住了地面,一个微微向上的动作牵动了他胸口的鞭伤,一股嫣红的血涌了出来。
他却似是不曾知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那位身穿这金龙团花长袍的南皇陛下。
他缓缓的移动自己的身体,俯身拜倒在地。大量的血从他的身体中流淌了出来,新伤的出血为止,旧伤才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崩裂了。
轩辕锦鸿只觉的浑身都在疼,却疼的让人清醒,让他看得更加清楚明了。额头缓缓降了下去,平放在身前的双手恭恭敬敬的并拢了十指。
就在双手之间,他的额头贴住了大殿地上冰冷的金砖。
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说了出来,撞击向他眼前的地面,又弹了出去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中。那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陛下,奴才还有用处。陛下不是想知道是谁想要救走奴才吗?”那声音似是顿了一下,让南皇莫名觉得他似是笑了。
没错,他一定是笑了。笑容本该是美好的,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之意。
可他的笑却带着自嘲,带着与年龄绝不相称的沉沉暮气。
那带着颤抖的声音逐渐平稳了下来,似是说了几句话后嗓子略略打开了些,不复方才的低沉和缓慢。跪伏与地的轩辕锦鸿说道:“陛下何不以我为诱饵,引出那要救我之人。陛下身边高手环卫,若是迎了他出来,自然可以一举杀之。总好过留下一个后患。”
轩辕锦鸿说完就放松了自己的整个身躯,放全身都软绵绵的跪伏在地上。那是恭顺的姿态,是驯服的态度。
南皇的眉头却微微一皱,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全身的威慑似是徒然放了出来,一股杀气直逼轩辕锦鸿而去,连站在殿外回话的南陌离也觉得四周徒然升起了一股冰冷的风。
他自然能听见大殿内二人的交谈,轩辕锦鸿所说的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与其这么轻易杀了他,绝不如留下他来做个诱饵,让那人来救他,在一举杀之。
正想要开口说话的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威压从大殿中传来。透过殿门只压在了自己身上,仿佛正身处万年寒冰之中。他也只能默默祈祷,这轩辕锦鸿福大命大,不会就次生生死在帝王的龙威之下。
感受最强烈的当让是正在南皇面前的轩辕锦鸿,那股夺人心魄的杀意让他脊背上都渗出了冷汗,冰凉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地面上的积水中,溅起些微的涟漪。
疼,全身都在疼。
然而最疼的却是他的心,如钢坠在胸中起落,一下下刺向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