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个关系是很亲了,互相讽刺上了也不要紧。赵莺莺这里说赵蒙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赵蒙这里就说赵莺莺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相呢!
长辈也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俱笑着看,并不说话。倒是曾月娥多次看了赵蒙,然后犹犹豫豫地推出了自己面前只动了两块的菊花糕:“表哥,我的还没怎么动过,你不嫌弃就拿去吃吧。”
赵蒙看了看菊花糕,又看了看曾月娥。愣了一下:“你不爱吃这个?”
“是是是,”曾月娥刚想肯定这个,又想到这是赵莺莺和赵芹芹买来的,这样说岂不是要得罪两人,于是又赶紧矢口否认:“不不不,不是的,就是今天胃口不大好,不知道为什么不大想吃甜口的。”
“哦——”赵蒙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熟悉他的人是知道了,他这是要伸手的意思了。但是就在他的手抬起来之前,福至心灵,赵莺莺在他背后狠狠地拉了一次他的衣服。
赵蒙本来要跳起来的,但是多年兄妹的了解让他压下了自己的动作。他知道赵莺莺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这时候还要吓他一下。想到之前自己的动作,他明白,赵莺莺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接受曾月娥的菊花糕。
虽然不知道赵莺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出于对妹妹的相信。赵蒙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然后坐直了身体,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哪能吃表妹的东西,你自己吃吧——莺姐儿,应当还有剩的吧?省着做什么,就是要现在大家一起吃!”
赵莺莺没好气地瞪了赵蒙一眼,她知道他这是趁火打劫呢!
等到这场茶话会散了,赵莺莺才把赵蒙拉到自己房里。问他:“今日我和芹姐儿不在家,月娥表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赵蒙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双手抱胸:“这事儿怎么问我?我记得只有你们小丫头才喜欢扎堆吧。两个表妹要么是和你们一起,要么就是自己玩儿,找我一个男的做什么——等等,是挺奇怪的。”
“哦?”赵莺莺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所以呢?到底有什么事儿奇怪的很?”
赵蒙纳闷地回忆道:“那是知道的,后院染坊因为有好些师傅和小工,壮年男子不少,平常娘都是能少去就少去。偏偏月娥表妹说她觉得染布有意思,让我带她看看。”
赵蒙这时候开始有一点炫耀:“要不是她是个女的,还是亲戚,我首先就想到她要偷学咱们家的蓝白布了!”
“所以你没带月娥表姐看染布?”赵莺莺单手撑着下巴,觉得自己小看自己这个大哥了,有时候他还是有脑子的,只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毫无防备。
“当然带了。”赵蒙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推翻了赵莺莺所有的猜想:“人可是表妹,又是亲戚又是客人了,不过是想看看染布罢了,我难道拦着?最多就是不让她进配颜料的单间而已。”
果然还是应该继续小看的,赵莺莺冷静地想。
“所以他看染布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她是真对染布有兴趣?”赵莺莺启发一样地询问赵蒙。
赵蒙皱了皱眉:“她说是看染布,其实心思没放在染布上,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赵莺莺不忍再看赵蒙,仿佛再看一眼,这个大哥在她面前就会更加没眼看一些——是个人都知道曾月娥不可能对染布有兴趣的。准确的说曾月娥就是喜欢清闲度日,舒舒服服过活,至于说染布这种劳动,她怎么可能有兴趣!
只不过她要是想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肯定,只得强忍着对大哥的没眼看,面无表情道:“那你觉得她心思放在什么事情上了?话说染坊又有什么好看的?”
赵蒙左右看了看,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道:“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总觉得她在看我——怪事,我就更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吧?难道她有事找我不好开口,可是这也太麻烦了,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说?”
“还真有一些事儿不能直接说。”赵莺莺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虽然都只是猜测而已,但是她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当日晚间她就私下去找了王氏,把自己的猜测与王氏说了。
“娘,你不觉得月娥表姐这一次来家有些太讨好咱们家的人了吗?”
赵莺莺说的事情王氏也有感觉,只不过她不像小孩子心思多,并没有多想。听到赵莺莺郑重其事地提出来,这才有了一些反应,想了想道:“能有什么事儿呢?难不成她娘有事求咱们家?”
赵莺莺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有事情求咱们家,但是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赵莺莺忽然不往下说了,转而问道:“娘,我大哥今年也十八了,是不是该张罗婚事了?”
本来在思量着曾月娥的事情,被赵莺莺这样猛然一打岔,王氏都想不起来原本想的东西了。只能顺着道:“正想着呢,只不过是暗中寻访,和没有请媒婆的事儿——等等,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要做什么?做妹妹的过问起做哥哥的婚事来,说出去可是要笑死人的。”
赵莺莺赶紧摆手撇清关系:“才不是那回事,大哥娶媳妇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儿?不过这件事还真和大哥娶媳妇有关...您难道不觉得这些日子月娥表姐对大哥格外殷勤?他们两个一个未婚一个未娶,您就一点儿也没有想到什么?”
本来没有是,但是经过赵莺莺这一提醒就有了。王氏恍然大悟!这种事情女人本就敏感,没人点醒的时候不好说,但一旦有人捅破最后一张窗户纸,那就是一眼看的到底的程度。
王氏懊悔地一拍大腿:“我说最近我那外甥女儿是那样的作态!不行不行,啧,当初就不该让人小住,现在麻烦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赵莺莺可以管的了,正像王氏所说,一个当妹妹插手哥哥的婚事,传出去是要笑死人的!至于说曾月娥到底能不能想法成真,这也不好说。虽然赵莺莺不大喜欢她的性格,但是最终结果不在于赵莺莺喜不喜欢。
而在于父母,以及赵蒙本人,之外的人其实没有多少置喙的余地。
若是爹娘真的喜欢月娥,赵蒙也心爱她,那赵莺莺就是再不喜欢对方,也会开始学着看到对方的好处。她如今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王氏,只不过是让王氏对这件事做到心中有底,不管最后做出什么决定,都不是仓促之下的选择。
赵莺莺离开了,她也很快就明白了王氏的态度。王氏开始频繁的找自家熟识的几个媒婆,这回说的可不是赵莺莺这个年纪刚刚迈进合适门槛的姑娘,而是赵家的长子,赵蒙的婚事。
若是王氏满意曾月娥,那又何必找媒婆四处寻摸?所以也只能是不满意了!
赵蒙的要结亲的事情很快很多人都知道了,行情也非常不错——赵家是典型的殷实之家,赵蒙又知道上进,能够吃苦耐劳,长的也算是不错。这样的后生,谁不喜欢?整条巷子里只怕少有不愿意赵蒙做女婿的。
王氏又不是刁钻婆婆,至于会分薄财产的兄弟,也只有一个年纪差得远的赵茂而已。且不说一个弟弟能分多少,只说这样的人口简单已经算是很少见了!再简单恐怕就只有三代单传独苗苗的那种人家了。
“我家挑儿媳妇第一要看人,第一个是个性要好!做大嫂的要是个性不好,以后这个家里恐怕就永无宁日了。第二就是聪明,调节一家上下,若是一个拙妇,不晓得要添多少麻烦。第三就是能干,现在家里是殷实了,但谁没有一个天高水远的时候,所以还是一个能干的儿媳妇比较好。”王氏一条条地与众人分说。
最后才提出:“长得漂亮是好事,但是强求不得,所以也就是中等以上样貌也可以了。至于说家世,我们这样的人家说什么家世呢?不过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而已。我只能说不求富贵,殷实是要的。”
王氏最后提出关于财产的要求,与其说是为了钱,还不如说是为了安稳日子。若真为了钱,赵莺莺的婚事早就应该找个富贵人家了。以赵莺莺的条件,再加上王婆子那边的人情,这事情不是没可能。
王氏却不是个为了钱不要孩子的,她只是认为家里殷实,这样的话日后不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王氏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往外一说,一些人家的女孩子就打了退堂鼓,看得出来赵家挑儿媳妇自身人才看的比家世重要。一些心里明白孩子一些的立刻就不做声了,至于说买通媒婆说好话?远嫁的倒是用得着,但就在周遭的话,说能瞒过谁呢?
方婆子听到这些以后倒是格外欢喜,对于她这样的老一辈来说还有什么比孙辈们嫁人娶亲来的更喜欢?之前赵莺莺还没有开始正经找亲事,她算得上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却是赵蒙实打实的要娶妻了,这种事怎能少了她一份?
于是不只是王氏这边媒婆们到处寻摸人选,她这里也是常常打听着的。因为是为了自家孩子,无论是怎样忙碌,反正方婆子是不觉得辛苦的。只不过她不觉得辛苦,先有人要坐不住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婆子的亲生小女儿赵嘉!
赵家虽说在南门口那边住着,但是一直关注着娘家的消息。自从在家收到了月娥捎来的口信,知道赵蒙在找婚事了,立刻着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也没有用,她干脆决定亲自来赵家一趟。
她心里很有盘算,首先没有和王氏坦露什么,而是找到了方婆子,笑着问道:“娘,我这几日在南门口可都听说了,三嫂子要给蒙哥儿寻摸亲事!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怎么事先三嫂子就没有透出一点儿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