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赵葵这只不过才和一个姑娘好上而已,哪里知道婚事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要是那些事情商量的不顺利,最后婚事成不了,葵哥儿这孩子岂不是要郁闷在心里?
赵葵从小就话不多,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憋在心里,这第一次说他喜欢个姑娘,要是事情没成,他该有多伤心啊!
赵葵自己倒是颇有把握的样子道:“娘,您就放心吧,这件婚事容易的很——那姑娘年方十六,家住南门口。姓曾,本名月娥。”
说前头的时候宋氏当然听不出哪里不对,只不过到了家住南门口那里有些皱眉头,但是很快又散开了。但是曾月娥这个名字又很快让散开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难看的可怕!
赵葵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如何看不出来自己娘亲已经很生气了。只不过他不明白这有什么生气的,难道是他娘和小姑关系不好,所以这件事难成?当然,这种上一辈的恩怨不关他的事,这种延续也很没道理很无聊。
宋氏深吸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葵哥儿,这件事是不成的,不然你再择一个姑娘吧。前头媒婆刚刚说了一个魏家的姑娘,说是样样都好,难道不比曾月娥那个外地来的要强?”
赵葵皱了皱眉,发现这件事恐怕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收了收神:“娘,别的姑娘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就是喜欢月娥表妹啊。”
宋氏却是不停摇头,最后没办法了才与赵葵说实话:“实话和你说了吧,你心心念念的曾月娥如今正忙着想主意嫁给你堂弟蒙哥儿,这也是你小姑的意思。你说说看,这还能怎么办!”
赵葵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处,结结巴巴道:“娘,这事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靠不靠谱?蒙哥儿那毛头小子,月娥表妹做什么心心念念嫁给他。小姑也是,怎么想到让表妹,让表妹...”
赵葵现在已经喜欢上了曾月娥,自然无法将‘倒贴’这样的词用在她身上,虽然情况确实是这样。至于说认为蒙哥儿打死也配不上月娥。这也很正常,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现在的赵葵眼里,月娥就是进了皇宫做娘娘都使得!
宋氏却是不知道儿子这一番心思的,只冷冰冰地解释:“哪里配不上?你这孩子脑子里都是在想什么呢!现在就是你小姑硬要外甥女儿‘高攀’,你要弄得清楚一些,现在不是蒙哥儿追着月娥跑,而是月娥追着蒙哥儿跑!”
赵葵脑子不笨,等到一开始的脑子发热之后很快也能想清楚问题所在。但就是想清楚了才更加不爽——说到底还是三叔三婶家富裕了起来,所以旁的人就格外高看了一眼。婚事这种事儿这么重要,难道还是只看家世么?他浑忘了,赵蒙在各个方面都是十分好的,才不是他说的,只看家世。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着儿子的轻声嘟哝,宋氏本来板着的脸都绷不住了,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钱是挺了不起的,你要是想让你儿子将来看上哪个娶哪个,现在起就勤快一些,像你三叔一样发家起来!”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他们让赵葵喜欢哪个娶哪个,只能说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了,进取心早就没有了。现在他们也就是惟愿日子就这样平顺下去,什么波折也不要才是最好的。
赵葵显然是不满意这种解释的,别看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内心却经常和小孩子一样。具体表现为,现在根本就不能接受有钱就可以想娶谁就娶谁这种说法,这回让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一点儿真情了。
这样听起来或许很蠢,但是他就是愿意这么想,谁又能说他是错的?
——即使在赵葵喜欢的月娥那里,这就是错的。
曾月娥自从上次赵嘉来过一次赵家见方婆子之后,整个人的行为就从原本的普遍撒网变成了重点培养。之前对赵莺莺这些人的殷勤没有了,所有的少女柔情全都给了木头一样的赵蒙。
看着曾月娥又一次替赵蒙做点心,并时不时在赵蒙身边晃悠。赵芹芹忍不住问赵莺莺:“这样好么?就由着他们这样?”
赵莺莺本在做针线活儿,听到赵芹芹的话,抬眼看看外面院子里。分明是曾月娥又故意找赵蒙没话找话了。
“表哥,我和雪梅屋子里的烛台似乎是坏的,你能帮忙修修么?虽说点油灯或者直接点个蜡烛头也不是不能用,但比烛台来说还是差远了。”曾月娥声音说的很轻,就像是在耳边说的一样,耳朵痒痒的。
“可以,”赵蒙偏头瞅了瞅曾月娥,慢吞吞道:“你把那烛台拿出来就是,我在外头等你——还有,若有什么别的坏的东西也一并拿出来。能修的我一并修了,不能的我给拿去上街找工匠。你和你妹做客来我家,怎么好意思让一直有坏东西?”
曾月娥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她可没有想到赵蒙能这样实诚,一时甚至捏不准他是诚心故意的,还是本性如此。要知道她本来是想请赵蒙去房里的,这时候也只得道:“那...那就谢谢表哥了,对了,表哥进来坐坐吧,我给倒杯水。”
赵蒙立刻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们女孩子的闺房我怎好随便进去?况且我哪里差这一杯水喝了。你快去吧,我去厨房舀一碗水喝。”
赵蒙说着抬脚就往厨房那边走,在窗户下看到这些事的赵莺莺赵芹芹乐不可支!一开始只有赵莺莺知道曾月娥是想嫁给赵蒙,直到赵嘉来过那一趟之后,赵芹芹也就清楚了。两个人对嫂子这个身份没什么想法,大概就是明白道理哥哥喜欢也就够了。反正这是赵蒙讨老婆,又不是她们讨老婆!。
但是曾月娥并不在他们喜欢之列,简而言之,这女孩不省心。这时候他在赵蒙面前吃瘪,赵莺莺赵芹芹自然乐得看笑话。
“二姐,你说大哥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在和表姐装蒜?”赵芹芹眼睛亮晶晶的,抓住赵莺莺的胳膊,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赵蒙从小到大就是姐妹们‘欺负’的对象,原因大概就是他脑子不好使,至少没有自己的姐妹们那么鬼灵精。所以在兄弟姐妹相处当中,他一直是‘底层中的底层’。这么看来他倒是一个老实人,对曾月娥说出刚刚的话倒也不稀奇。
但是‘老实’这种也是相对而言的,相对于机敏到不行的姐妹们赵蒙算是一个老实的,那相对于外人呢?在家里姐姐妹妹们的熏陶小,赵蒙其实已经很机灵了,至少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他啊——”赵莺莺拉长了调子:“那是瞎子吃饺子,心中有数呢!”
说赵蒙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赵莺莺是不信的。若真是那样,那怎么能曾月娥每回找他都能够恰恰好地避开?那也太巧了吧?
曾月娥脸色不好的进了屋子,拿起烛台。本来在乐呵呵吃桂花糕看话本子的曾雪梅抬头,扬了扬眉毛道:“大姐怎么了?难不成蒙表哥不肯进来?要我说蒙表哥也忒木了,姑娘给他示好呢,这都不知道。”
最近在赵莺莺家,赵莺莺有大量的话本子,她可是乐坏了——当年赵老爷子定下的家里无论男女都要认字的规矩她们也是受益了的。赵嘉识字,并且把这个习惯保留,交了两个女儿读读写写。
因为舍不得买太多笔墨纸砚练习,或许写出来的字并不好看,但是读读看看两本话本子还是简单的。
曾月娥没好气地瞪了妹妹一眼,恨恨道:“你也就能说这一会儿的风凉话了,稍微等个两年,你不是一样的?我还有个蒙表哥呢,你呢,难不成给茂表弟做童养媳?”
姐妹两个以前的关系是很好的,只不过人长大了烦心事也多了,心也不够以前纯粹了。再加上最近曾月娥的不顺,她和妹妹曾雪梅说话都带着一阵戾气。至于曾雪梅,她也不是个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曾月娥既然对她阴阳怪气,那她自然也就对曾月娥不冷不热起来。
“二姐,你说月娥表姐真会嫁给大哥么?”姐妹两个嬉笑了一会儿,赵芹芹又忽然问道。
赵莺莺拿指尖点了点赵芹芹的额头,正经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呀,人家都是表哥表妹天造地设呢!”“哦,那你想想大哥乐不乐意,娘乐不乐意吧。”
赵莺莺的话当然是说准了,王氏和赵蒙不乐意,那样赵嘉和曾月娥打的再好的主意也是白想——王氏的具体应对就是,曾月娥曾雪梅在家住她们的,找儿媳妇的事情她自己做自己的。
媒婆那边没有停,一直在探听哪家有好姑娘。按照赵蒙的条件,挑一个王氏想要的那种媳妇并不难。周卖婆算是最实诚的,别人来说的女孩子或多或少还参杂了一些水分,她说的就如假包换了。
“林家并不是城南这边的,人家家里在多子街后面的十三湾巷子。这条巷子里的人家也都做布匹生意,只不过不如多子街,都是做有钱人家生意。人家也算是小本经营,听说过三侄子的名声,又打听了侄媳妇的为人和蒙哥儿的品行。知道了你家要娶媳妇,这才让我来问一问。”
多子街后面巷子里做布匹生意的人家,不会特别有钱,但是和自家正是门户相当的那种。王氏有些满意,便问道:“这都罢了,最重要的是姑娘的品性如何。要知道做长子媳妇的,要耐得烦啊!”
周卖婆有什么不知道,立刻抓住了王氏的手道:“侄媳妇不用担心,那林家的姐儿可是家里的长女,底下还有五个弟弟妹妹呢,若是不能耐得烦,如何当得好长姐?周围的人家都说她是个好性儿呢!”
周卖婆得意洋洋道:“本来这样的姑娘是不大肯嫁到城南来的,但是林家和我娘家有些远亲,勾连地上,信我说的话。另外就是三侄子在市面上也有一些名声,是个做生意淳厚的。人家见到小处看到大处,就觉得你家不错呢!”
赵吉做的是染布行当,人家是卖布的,知道些微名声倒也寻常。
听到这里,王氏其实已经满意了七八分了。至于剩下的两三分,她必须得让家里人打听打听再做决定。于是小声与周卖婆道:“周婶,事情是这样的,这姑娘去哦确实满意,可是事情不能我一个说了算,这也是我家的大事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和家里人商量商量,三日内,成或者不成都有个信儿。”
周卖婆如何不懂王氏的心思?她也不恼王氏不能完全信自己。这种事关儿女的大事,无论如何谨慎都是不为过的!真讨了一个丧家的儿媳妇,那能够王氏糟一辈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