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收礼人的角度来说,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赵莺莺的活计的价值,恐怕他们本身就更喜欢赵莺莺那些实在的礼物。
古氏这时候就来帮着调和:“我就知道我那手艺平平,弟妹不太满意,不然何必问七弟妹要针线!”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满脸笑容,装作调笑的样子,就好像刚才也是一个玩笑一样。
对于她这样息事宁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当然会很失望。可是崔家大嫂就不会了,她赶紧一锤定音:“你那手艺就算是不错了,看看我们这些老货才是不成呢!你看看,新弟妹想要见识见识好手艺,想都没有想到咱们呢!”
这句话说完,她也不等众人反应,就冲丫鬟翠儿道:“翠儿,去催催你娘,让她把早饭端上来!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耽搁——待会儿新奶奶还要和源哥儿出门拜访亲戚呢!”
翠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这就去了厨房催促。这边崔家大嫂则是叮嘱万氏:“待会儿你跟着源哥儿出门去亲戚朋友家见人,也不需要多紧张,都是亲戚呢!何况还有源哥儿一起,有什么的,只管问他就是。”
一家人吃过简单的早饭,崔源就和万氏出门了,这一应流程和去年赵莺莺嫁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这一回赵莺莺从出去的那一个变成了这边等的那一个,而等着的时候她和妯娌们喝茶说话,还要应付妯娌们对刚才事情的试探。
第188章
对于妯娌们表面上的寒暄, 实际上的试探,赵莺莺当然是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了。她自己尚且摸不着头脑,又如何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 新来的弟妹非常不喜欢她,这种不喜欢甚至比当初尤氏对她的不满更加强烈, 也更加有针对性——尤氏不喜欢她, 这就和不喜欢吴氏的原因差不多, 只能说明她就是那样性格的人,并不能说她针对赵莺莺。
平白无故被人厌恶固然不是一件好事,但赵莺莺在一点闹心之余也没有放太多的心思在这件事上。还是那句话, 赵莺莺过日子是和崔本过, 又不是和这些妯娌过。能维持和睦的关系是上上签,可要是大家并不相投, 那么表面上的过得去也就是了。
一家人吃过中饭之后, 赵莺莺和崔本回家,崔本下午还要去酒坊那边看看。赵莺莺本来打算回去绣花的,后面又想, 反正已经耽搁了多半天了, 剩下的时间也绣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干脆坐了家里的车,去了城南看自己的布店。
眼下正是销售的淡季,布店的生意却也不坏。正像赵莺莺想的那样, 衣食住行这种开支是省也省不掉的,不会因为在城南就卖不出布料, 最多就是每户人家少买一些而已。可是这里布店也少,这样算起来其实也不差了。
在城南这种地方做生意,基本上讲究薄利多销。赵莺莺只提了一句,绸缎和别处的店面一个价,但是棉、麻之类的料子要比别的地方稍微便宜一些。在城南这个地方,买的起绸缎的就是有钱人了,布店的绸缎和外头一个价他们也是要买的。而用棉麻的就是一般人了,为了一点点的便宜,他们愿意跑上大半个扬州城,赵莺莺这里便宜一些,足够拉生意了。
赵莺莺到的时候两个伙计一个正在做生意,向客人推销布料,另一个站在柜台后面给客人结账。赵莺莺并不打扰他们,只到了个招呼,取了账本,这就到一边自己去看了。
林家推荐来的这两个伙计真是十分好了,要说精明那肯定是没有的,哪怕在普通的小伙计里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老实却是十成十的,账目做的一板一眼,生意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对于赵莺莺来说,那就是十分放心了。
等到铺子里人稍微少一些了,两人这才来抱着一块料子给赵莺莺看:“东家,有个事情与您说。”
赵莺莺点头示意两人有话说话。
“东家,之前按您的吩咐,遇上各种没染过的料子,有便宜的就积攒下来,陆陆续续收了好几批了,您看看。”说着把手里的一块布料给赵莺莺看。
手里有钱的好处之一——有些跑商的人家,生意失败急于脱手手里的货物用于周转,这时候手里有钱的人就可以出手低价拿下好货了!而赵莺莺现在就是担任了这个手里有钱的人。
其实比她有钱的不少,只不过人家手里有钱可以周转来做更大更赚钱的好生意,哪里会用赵莺莺这种笨法子赚钱。不过赵莺莺并不是一个太有生意头脑的人,加上她是想着等到国丧的时候赚一笔,自然也就不介意这种法子了。
陆陆续续或多或少地收,铺子里已经攒了好些料子了。赵莺莺摸了摸伙计递来的布料,发现是一匹水光绢,算是白绢的一种。相比赵莺莺常用来做刺绣用料的白绢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是相比一般的白绢又算是好的那种了——常用来做大户人家女眷的丧服。
一般来说丧服都用麻料,因为麻布最粗糙,显得守孝子孙无心修饰。所谓披麻戴孝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可是这是外面那一层而已,至于船在里面的素服,也用麻布的话就太过于粗糙不适了。特别是对于那些细皮嫩肉的有钱人,他们更不可能用麻布做里面的衣裳。
细棉布和绸缎的都有,而水光绢作为一种比较好的白绢,最常见的用途就是守孝女眷用来做白裙子、白手帕。
赵莺莺摸了摸这水光绢:“这是水光绢了,倒是用不着染色,直接发卖就是了。”
显然两个伙计也是这么认为了,另一个伙计则是和赵莺莺提起:“前些日子更南边张家织厂倒了,里头存了好些往年过时的布料没有,现在正请各家布店去看布料。都不是特别时兴的了,没什么人愿意去看。不过我想这,城南这边的客人不太在意这个,我们倒是可以去一趟。另外一些陈旧的布料,只要料子本身的质量没问题,一样可以买下来,到时候重新染一遍就是了。”
赵莺莺因为有赵吉这个爹的关系,她可以以比较便宜的价格染布,所以伙计们才会提这个主意。不然的话,赚头太少了,还不如直接去进好货。
应下这件事,赵莺莺只是提醒他们多收一些白绢、白麻、白布而已——伙计以为赵莺莺是计算的精明,因为有个开染坊的爹,这次啊想到了这个,并没有过多的怀疑。这种老老实实经营的伙计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比较抠门,比较斤斤计较...大概是不这样他们赚钱更难了。所以他们很理解赵莺莺的这种做法。
张家织厂确实收获颇丰,光是赵莺莺要求的布料,就有几百筒的纱漂白、几百筒的生眼布、几百筒的魁光麻布,另外白绸白缎也有不少,一应都收进库房里了。
等到赵莺莺用来囤货的一千五百两银子给用尽,赵莺莺布店的库房和家中后面空置的罩房都已经堆满了布料了。
等到布料堆满,赵莺莺彻底放心了,只安心在家绣花,等着时候到了大赚一笔。这个时间也并没有等多久,赵莺莺记得元皇后是在深秋的时候生儿子,具体哪一日有些模糊,可绝对不远!
赵莺莺也懒得日日计较,她只专心于绣花,等到消息传来的时候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她立刻放下针线收起绣画大声道:“桃儿,让金三水备车,送我去城南布店!”
车驾尽可能快地到了城南,赵莺莺下了车就找到了两个伙计:“你们快去联络各大绸缎庄,就说我们手头有魁光麻布、生眼布、水光绢、黄丝孝绢、纱漂白、白绸白缎不少,请他们估价看货!”
赵莺莺从来没想过要待价而沽,实际上在扬州这个城市,那是行不通的!扬州交通发达,又有镇江作为货栈,若是急缺这些料子,很快就能调遣来。虽然涨价是无法避免的,可哄抬到一个很高的数字,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是趁着外面的货还没有进来的时候,快速地脱手,这就是最赚、最稳妥的方法了!
一个伙计有些可惜,他显然也想到了国孝是一个好机会,于是跟紧道:“要不要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价儿!现在也不止扬州缺这些,国孝国孝,满天下都要戴孝的,哪里不缺这个呢!”
赵莺莺却摇摇头:“不会,也只有扬州这等第一等的城市才缺,外地就差得远了。”
虽然国孝是命令全天下的人都守孝的意思,可是有些守孝要做的事是很难做到的。婚丧嫁娶的禁止日期缩短到二十七天就是一个明证,皇家也知道不能耽搁民间太久。至于不食荤腥,不用房事,这些就更弱了。
也只有官僚人家、富贵门庭才有诸多讲究——因为大家的眼睛都放在这些人身上,多得是他们的敌人想要抓他们的小辫子!为了自家不会栽在这种小事上,他们守国孝是守的很严格的!
像是赵莺莺家里,除了二十七天之内不能办喜事,出门不能穿太过于鲜艳的衣裳,其他的大概一应如常。
扬州是很富有的城市,大户人家多,想来需求量也大。能比扬州需求更大的,估计也就是京城和金陵这样的地方了。京城不用说,大大小小的官僚和勋贵,足够将需求量催发到极致。金陵则是因为是旧都,这里也有好多开国之初就留下的勋贵,以及完整的金陵六部。这些官员或者不如京城里的来的风光,可是国孝期间该做的事情那可是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弱一些的城市,那就不可能有这种好事了。他们那里的布料也会涨价,可是涨的必然没有扬州这边厉害。
赵莺莺把自己的分析一说,两个伙计也是认同的,于是立刻就去请认识的绸缎庄老板过来——不是赵莺莺不想直接卖给大户人家,那还能多赚一些呢!
只是她没有那些人脉,崔本倒是有一些,可是联系起来估计也进展缓慢。而现在,正是要抢时间的时候,等到主要的大户人家都采买完了,就赚不到最高的那一段利润了!
现在满扬州都缺这个料子,听到赵莺莺的布店有这个,那些老板自然趋之若鹜。老板来的多了,竞价也就上去了。虽然赵莺莺没有吃到所有的利润,可因为她进价低出价高,赚的可比那些绸缎庄的老板更丰厚!
一千五百两左右的货出了有一千三百两,剩下的就放在店里慢慢出——估计利润更高,只是要细水长流。
赵莺莺颇为高兴地算账:“卖了几位老板呢!再加上不同的料子赚头也不同,算起来有些复杂......嗯嗯嗯,三千二百两?我有没有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