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纪忘川不得已松开琳琅,咳嗽了两声,连呼吸都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他往隔扇门里走,琳琅突然醍醐灌顶,鼻塞、眼睛痒、咳嗽,呼吸不畅,这都是枯草热的症状。连忙脚步跟上老爷,闪身一起进了老爷的卧房。

琳琅懊悔不已,虽说是不知者不罪,到底还是自己莽撞把老爷给祸害了,情急之下,把沾了花粉的半袖上衣脱下来,口中喋喋不休地道歉。“老爷,琳琅有错,琳琅不知道您有枯草热,您别怕,忍着,琳琅知道有方子可以缓解。”

她拖着纪忘川坐到架子床沿,拿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拔下插在发间的簪子在火苗上烤了烤,完成这些工序后,一脸沉肃地走到纪忘川跟前。“老爷,琳琅得罪了,你要打要骂都随意,琳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纪忘川抚了抚袖,看不透琳琅接下来的作为,已经被她扑上前抱住,拿簪子在耳尖上刺出一道血口子,强迫挤压出三滴血。

“老爷,您别动,另一边也得放血。”纪忘川岿然坐着,若是旁人敢拿簪子近身扎他,他早就把对方的头拧下来踢出窗外。偏生琳琅这般大胆妄为,他竟然不管她的成算,允许她自说自话地替他放血。

琳琅拿烧红的簪子扑上来的那一瞬,他稳住心神,双手被他强迫按在膝盖上,哪怕琳琅真是刺杀他的细作,他也愿意死在她手上。“你这是什么山野土方子?”

“老爷,疼吗?”琳琅怔怔看着簪子上的血渍,心口惘然,眼神都直转而下瞬间木讷。纪忘川想起陆白羽曾经说过,琳琅怕血,定然是曾经有过悲惨的过去,才让她对血有极端的恐惧。只是适才情急,她顾不上心底的恐惧,眼下回过神来见到血了,整个人就木登登的了。

纪忘川扬手过去拿去她手中的簪子,说道:“不疼。下回赔你根簪子,这根我替你扔了。”

“这是耳尖放血疗法。”琳琅松了口气,看老爷涨红的脸色稍微有些缓解,问道:“老爷,您是不是特别惧怕花粉,一旦接触花木都会浑身不自在,红肿、流涕、鼻塞、呼吸困难。”

守了小半生的隐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暴露人前。他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枯草热?”

琳琅并排坐在纪忘川身边,说道:“老爷,您不知道吗?一定是讳疾忌医,都不去瞧瞧大夫,这怎么好的起来呢。”

纪忘川扫了琳琅僵白的脸色一眼,嗤笑道:“堂堂怀化大将军不怕生死相搏,不怕千军万马,却独独怕花粉,说出去好笑吗?”

琳琅捂着嘴,轻笑了声。“好笑。”

正文 第七十二章槐花香(二)

“你只是个花匠,至多是个厨子,现在还担了大夫的营生,真是了不得了。”纪忘川转而看琳琅,“我这病能治不?”

琳琅拢着眉头,认真想了想。“耳尖放血只能缓解症状,但是治标不治本。若是要彻底根除,少不得还要看大夫吃药。”琳琅朝老爷瞥眼一看,呼吸平复了稍许,只是脸上浮起的肿块照旧肆无忌惮地从玉洁的脸上挤出来。

纪忘川大手一挥,拒绝琳琅的提议。“不必了,休养几日便好了,不需如此大费周折。”

琳琅扯住纪忘川环系腰间的玉带,语气诚恳,道:“琳琅知道老爷的顾虑,堂堂怀化大将军被人知道怕花粉固然可笑,更紧要的是,不欲让人知道您的软肋,老爷是刀尖上舔血的英雄,被人发现软肋,无异于把脖子伸出去让人砍杀。老爷,琳琅陪着您,您相信我,琳琅陪您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走一趟。”

她如斯聪明,观人于微,句句在理,丝丝入扣。琳琅托起纪忘川的手放在掌心里,商量道:“老爷,隐疾在身,如鲠在喉,若是不根治,总有被人窥伺的那天,这是个后患。”

纪忘川很固执,却隐隐有些松动,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雅集轩,避开人的耳目,都是一桩难事。福州市舶司固然有重兵把守,为了以防万一,绣衣使也无所不在,出了这雅集轩,所经各处都密布眼线。身为绣衣司主上,唯有毫无弱点,才能克敌制胜,不然有朝一日他尚未走下主上的位置,就会被仇人追杀无踪。

“琳琅,言之成理,只是眼下战局纷乱,将领有隐疾之事,不宜被人窥伺,怕多生变故。”

纪忘川饶是不愿走出房门一步,话里虽是推脱之词,到底也算顾虑周全之语。琳琅转念一想,老爷口风松动,不愿意踏出雅集轩罢了,看大夫诊治并不抗拒。“老爷,琳琅有一计,老爷不露面,也能让大夫给您诊治。”

琳琅一脸诚挚,纪忘川不忍心扫了她的热情,便点头应下了。琳琅领着老爷往自己的闺房里带,羞赧又故作镇定地请老爷睡到自己的双月洞架子床上。纪忘川暂时拎不清琳琅的心意,若是自荐枕席似乎还尚早了些。“老爷,您若是想歪了,那就是为老不尊了。”

“我只比你虚长了六七岁,算不得老。”纪忘川哼了声,“想歪了,也至多算个年少轻狂。”

“您等着,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