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 / 2)

陆从白难得寻到紧凑灰暗人生中的一抹亮色,即便只是刹那地陪伴,也叫他甘之如饴。他笑道:“这满眼的花团锦簇煞是好看,分明都是秋菊,却格局姿态,别样风情。”

琳琅莞然,“从白哥哥,这可都是有名堂的,这红似火的叫墨牡丹,白雪之上点缀粉星的是胭脂点雪,紫色开得妖娆的叫做紫龙卧雪,红黄相间的是朱砂红霜,还有这白团之上一点黄是瑶台玉凤。长安城中多文人墨客,琳琅以为咏菊最好的还是李姓诗人之作,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诗虽好,不免哀戚。”

陆从白重新欣赏了眼前的秋色,菊花清香隐逸,不愧为花中隐士之名,原只当菊花就是菊花,不料竟然有这么些精致的雅名,琳琅更是诵诗咏歌信手拈来,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王世敬在明德苑吵嚷了半天要人,陆白羽也不是好对付的善茬,两人对峙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陈其玫闻讯赶来,看到贴身奴婢蓉姑姑在明德苑正堂内呼呼大睡怒气上脸,实在是稳重持家的脸面都被这老奴倒塌了,连忙狠狠甩了蓉姑姑一个大耳刮子。

明德苑里闹了这么一出,陈其玫失了面子,陆白羽发了通脾气,王世敬倒了胃口,又没人留他吃午饭,只好灰溜溜回去,心里筹算着改日再来会一会琳琅。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点绛雪(二)

越是吃不到的葡萄越是心痒难耐,王世敬隔三差五就往陆府上跑,编排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只为了见琳琅一面。

陆彦生看到王世敬的贼相也是有苦难言,明明知道是这厮害了陆白羽染毒瘾,险些连累了牢狱之灾,碍于成国公财雄势大,唯有屈服其下。前阵子陆白羽又发病又中毒,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心肝宝贝儿子就要两眼一抹黑再也醒不过来了,两下里一刺激,落下心病就一病不起。

陆府上主心骨作了病,琳琅的婚姻大事的置备就全有陆从白一人着手,王世敬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当陆从白与他狼狈为奸,便想趁着陆从白主事陆府期间去讨点便宜占占,这脚步就走得越发勤快了。

琳琅谨记陆从白的嘱托,安心待在驻清阁,陆从白对外一直称琳琅染了风寒,不能吹风,不能见外人,怕把病气过人。用称病的理由搪塞王世敬,越是搪塞见面的心就越发迫切。直到有一天,陆从白派随身仆从德庆给琳琅带口信,请琳琅去仰贤楼待客。

锦素停下手中的活计,把锦线团搁到一边,问道:“谁来做客,这么大阵仗?”

送口信的德庆回道:“国舅爷留下吃晚饭。”

锦素犯嘀咕,“国舅爷?从白少爷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大小姐,咱还是别去了。”

琳琅说道:“跟二少爷回一句,我等等就去。”

德庆拿出一个迦南木雕花的胭脂盒,“琳琅小姐,二少爷还有东西让我带给您。”

德庆刚一出门,锦素一脸凝重,说道:“咱不能去,这不是羊入虎口么,这二少爷肯定跟国舅爷是一路货,没安好心。我去找大少爷说说去,这还没有嫁入王府呢,同桌吃饭算是怎么回事儿?”

锦素急赤白脸地担心她受委屈被欺侮,她赶紧拽着锦素不让她自作主张。“你这会儿别自乱阵脚,千万别去找羽哥,你知道他看到王世敬就是一通暴脾气,为这事吃了多少苦头你都忘了么。你若真是为了羽哥好,就别再拿我的事去麻烦他,让他清清静静地去陆叔叔跟前尽尽孝心,没准还能挽回些家产。”

琳琅看事情总比锦素深一层,经过她一提点,锦素的急火立刻败下来。“陆老爷病了,能给你做主的就只有大少爷了,不去找他,被王世敬吃了怎么办?”

琳琅坐在梳妆台前,淡扫蛾眉,打开陆从白送来的胭脂盒,敷了层薄薄的胭脂。“锦素,这陆府上没人能给我做主,即便是陆叔叔也是无能为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不想牵连别人,只能顺着情势走下去。”

“大小姐深明大义,锦素不好说什么。”

锦素伺候琳琅梳了个螺髻,琳琅想起前阵子明德苑偏门小道外盛开了大片的菊花,乘着兴致又去游览欣赏了一次,顺便摘了几束花回来插。“去把插在青瓷花樽的胭脂点雪摘来,今儿就想戴花。”

锦素略显为难道:“大小姐,不吉利吧?”

琳琅笑了笑,道:“怕什么,我本就是个不吉利的人,还怕花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