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2 / 2)

项斯回道:“苏什米塔带着锦素离开了长安城,属下已经派人尾随,相信她应该是与组织中其他人汇合。只要她能集齐十八伽蓝,我们便能坐收渔人之利,一举歼灭,藏宝图便是主上囊中之物。”

纪忘川笃笃地敲了敲案台,剑眉紧锁,项斯一叶障目,只见其一,不见其二。“你可记得陆白羽手中的那一片人皮,至今下落不明。即便得到了那十七张,缺了一片,终究是不完整。”

项斯头皮发麻,陆白羽一事,确实是他失责,烧了陆白羽住的院子却一无所获,原以为陆白羽忽然得到宝贝必定极为珍重,院子走水他必定把珍重之物带出来,没想到他涉身火海只为了取琳琅绣给他的一只荷包,项斯这把火也许不小心把人皮付之一炬也犹未可知。想起陆白羽项斯隐隐不安,纪忘川低头看卷宗,看项斯一身缂丝牡丹服杵在跟前,抬头看他,问道:“还有何事?”

吃不准主上想不想知道陆白羽的境况,项斯吞了口唾沫,说道:“十一月十六陆白羽便在兜率寺落发出家了。”

“出家?”纪忘川冷冷一笑,“他倒是落得清静。陆府上必定鸡犬不宁。”

项斯把打探到的消息,就跟推牌九似的,往纪忘川面前牌面全摊开了。“的确为了这个事儿,陆府大奶奶闹着上吊好几回了,二奶奶和三奶奶表面上规劝,暗地里都盼着她真的抹脖子上吊算了。陆彦生气得昏厥几日,眼下陆府上由二少爷陆从白主事。”

纪忘川说道:“十一月十六?”

项斯问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他嗤之以鼻说道:“费那闲工夫?”

项斯作势拍了下自己这张嘴,主上面前切忌陆白羽,当初跟主上争夫人的事近在眼前,还对夫人欲行苟且,主上恨不得亲手扒了他的皮,剁了他的骨头,他过怎么样的生活,主上又怎么会有丝毫挂心!

开了纪青岚的卷宗,就好像否定了他的前半生,以纪忘川的姓名戎马生涯,苦心孤诣,也许到头来一切都是空虚泡影。他到底是谁,一个怎样见不得人的身份?

他头疼欲裂,那是一个禁区,一旦怀疑过去,便全盘否定了他沾满鲜血的半生。他也许只是个很普通的弃儿,被纪青岚路过好心收养。可如果那么普通,为何纪青岚总会在无意中对他流露出愤恨的目光。有些事,过去总不曾怀疑,所以不觉得异样,可如今细细品味起来,哪些不经意之间的表情往往泄露了内心的秘密。纪青岚是恨他的,可是恨他为何要养大他?唯一的解释是,留着他有用。他终究是想不透,养大他留着他有什么用。

在无厌樊篱没有通风口的地方办公久了,暗暗觉得心口疼,以前便是呆上七八十天也不会有恙,如今只是小坐了两个时辰就不妥。也许心态变了,过去只要奉皇命捉拿官员,调查审讯,严刑峻法,不动心不用情,所有的动作都是刻板的,只要在犯人的身体上割出血痕,套出线索,甚至不需要盖棺定论,这里只有死人才能出去。

他不是个充满野心的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之事可免则免,只是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走向乱臣贼子的边缘,他无力抗争,最后只能随波逐流。跨出无厌樊篱暗黑牢门,朗朗干坤悬于头顶,让他结结实实的透了口气。如今骑虎难下的格局,与邵元冲达成共识,只等一个扭转时局的契机,所谓的契机,在他心里早有了打算,苏什米塔苦心寻找的尉迟云珩便是这一场反叛回城的切入点。届时,他占有绝对统治权的神策十二营围困宫城,以尉迟云珩皇室血脉正统继承帝位,来揭发崇圣帝毒杀崇高祖篡位夺权,一举推翻崇圣帝的统治,至于最后临门一脚要不要助邵元冲登上帝位,得看他乐不乐意。

没想到他在这头盘算崇圣帝的江山,芙仪公主在将军府上盘算起他的琳琅。芙仪去了一趟成国公府上,果真押对了宝,打探出了不少隐情。王世敬的嘴巴都快弯到眼角了,可算是把琳琅给找到了。当日吃到嘴上的鸭子给飞了,让他整整憋屈了一个月,往常丢了个姑娘,最是长情的伤心了三天,这琳琅是天皇老子给的面子,让他惦记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捶胸顿足地懊恼,把府上的家丁狠狠揍了十八回,都不够给他解气的。每次一想起他跟陆云淓的新婚之夜弄丢了琳琅,他就看陆云淓不顺眼,要不是看在陆云淓背后有个富可敌国的陆府,他早就要弃之如敝屣。

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叔侄俩一合计,琳琅是纪忘川的心头宝,硬着抢反而触犯了纪忘川的逆鳞,芙仪与他本就情分浅薄,硬生生分开了他们,反而会让两个人越发情比金坚,只有温水煮青蛙,慢慢疏远他们之间的感情。

王世敬按耐住澎湃的心潮,听到琳琅在神策大将军府上的拾翠微,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到琳琅眼前。人是找到了,可这第一口水却被纪忘川给喝上了,难免心里吃痛,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被纪忘川给玷污了。这么一想,又恨了纪忘川一成。无奈他是当朝驸马爷,芙仪公主痴心托付的郎君,再是嫉恨,也不能把他弄死,只能离间他和琳琅的感情,把人弄回成国公府上才最要紧。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一叶目(二)

芙仪听王世敬说完了前因后果,她往常不够机敏,但跟王世敬比起来还算沉得住气。她让叔叔暂且忍耐,唯有离间他们的感情才能万无一失,否则神策大将军手握重兵,要捏死王世敬,恐怕崇圣帝和芙仪并不会替他伸张正义。

王世敬看芙仪的眼神发光,这外甥女素来蛮狠,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转了风向,她倒也懂得脑筋转弯。芙仪只说了句,“那离间他们的第一步,恐怕得从陆府上下手。”

王世敬拍脑门子,笑道:“公主冰雪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们一定是忘了陆府上丢了个嫡女。”

琳琅正在屋里歇午觉,紫铜熏炉中悠悠扬扬的苏合香弥漫,难得一个清静的午后。静如掀开软帘,再往卧房里走,绕过凌波仙子插屏走到琳琅架子床边,琳琅很易惊醒,听到动静赶紧睁开眼瞧。

静如小跑脸上出了汗,在苏合香中一蒸腾,仿佛冒了一脸的白雾。琳琅坐起身,静如不是毛躁的个性,想必是出了急事。“出什么事了,瞧你急的,好好说。”

静如咽了口气,问道:“琳琅,你娘家可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