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茶吃惊之余还有些尴尬,将温姝婵放在了案几后的软垫上,望着不远处候着的莫家小厮,关切道:“莫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可叫郎中瞧过了?”
一般情况下,萃茶是不会多事的,可莫尘垚这脸着实有些吓人了,万一是那种传染的疹子,她可得赶紧将温姝婵跑回去。
那小厮搓了搓手,这是他来温府这么多次,第一次有大丫头肯跟他讲话,免不了有些局促:“我家少爷昨日一回到府里,便浑身起疹,郎中瞧的时候说,好像是误服了何物所致。”
“哦,”萃茶知道这种情况起的疹子是不传染的,所以松了口气。
“该不是吃桃花糕搞的吧?”
温辛恒忽然的一句话,让温姝婵立即瞪了过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萃茶也有些气愠地望着他,真是给自家添事。
温辛恒像是故意似的,冲温姝婵吐了吐舌头,转了过去。
莫家小厮听了却挠了挠头:“少爷昨日吃桃花糕了?”
昨日温姝婵给桃花糕的时候,这小厮刚好去出恭,没在堂内。
莫尘垚见状赶紧冲他道:“不关桃花糕的事,是我、是我……”
顿了顿,他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路过花园的时候,揪了片叶子给吃了……”
“啊?”那小厮显然有些不信,他带小少爷这么久了,从不知道小少爷有这样的癖好。
大房两个哥哥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又不是属羊的,吃叶子干什么,没准儿就是桃花糕!”温辛恒也是一脸笑意地扭过头来,显然他还在对桃花糕耿耿于怀。
莫尘垚着急地摆手:“不是,不是的。”
萃茶咳了两声,赶紧将话题岔开:“我记得我有一个同乡,以前就遇过这事,好像是不能见风的,怎么你家还让公子往外跑呢?”
那小厮一脸无奈:“可不是么,我家夫人让公子休养好了再来,可公子求学心切,根本劝不住的……”
“哦。”萃茶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家小姐,别说,这两个小娃娃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都很执着。
温姝婵静静地趴在矮案几上,一个哈欠后,眼睛流出了充满困意的眼泪。
那边的莫尘垚正好看到,还当是小丫头因为温辛恒的话而内疚了。
他从布袋中拿出一本画册,走到温姝婵身旁,坐下来轻声道:“五妹妹别难过,是我自己顽皮闹的,根本不关你的事,喏,这个送给你。”
温姝婵歪着脑袋,眼皮松软无力地睁开,俨然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看得莫尘垚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温姝婵没说话,只是这样盯着莫尘垚,盯得莫尘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良久后,她粉嫩的小唇叹出一口气来。
敌人太强大了!
若是她成了莫尘垚这副鬼样子,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门的,而且会恨透了让她起疹的人,可莫尘垚呢?
不仅跑来上课,而且还怕她难过,不惜撒谎来安慰她,这是在攻心啊!
二人就这样一直对视,直到姜越涯进堂的脚步声传来,莫尘垚才低头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见今日满员,姜越涯捋了捋胡子很是满意,只是目光落在莫尘垚身上时,不免愣了一下,问清了缘由后,当着众人面,将莫尘垚夸奖了一番,这才是求学之人,也是日后的成才之人!
一个晌午,姜越涯对莫尘垚的提问明显增多,与他分析问题也是最久的。
温姝婵彻底败了,此时的她与第温辛恒的姿势一模一样,有气无力地撑着脑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弄巧成拙么?
温姝婵斜眼看向莫尘垚,他上面坐的端正,目光炯炯有神,而案几下,他正用小手挠着腿,有时候痒极了,还会趁人不注意用力拍上两下来解痒。
看着看着,温姝婵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情绪,有种想要站起身领他去寻郎中,赶紧给这小身子上药的冲动。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见不得他难受呢?该不是内疚了吧……
想到此处,温姝婵陡然一个激灵,赶紧将目光收回。
她摇了摇头,在心里默念,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想想前四世,这个男人是怎样对她的……
可是,现在的莫尘垚不过是个孩子啊,这么久以来,温姝婵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目光落在了案几边上那本小画册上,看着画册上那朵小花,温姝婵心里又无故犯起一阵柔软。
就在这时,她脑袋忽然蹦出两个小人来,一个身着囚衣站在断头台上,一个身着白裙立在花园当中,她们不断争吵,吵得温姝婵脑子一片混沌。
直到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才将她拉回到现实。
“要哥哥讲给你听么?”
原来已经堂间休息了,莫尘垚不知什么时候又挪了过来,轻声问她。
温姝婵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一看到他脸上的红疹,那股内疚的情绪便会加重。
见她不语,莫尘垚笑了笑,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他声音稚嫩,语气却有些像姜越涯,有股说不出的肃冷,生动的画册在他口中,就像一本论道的古书,毫无趣味。
片刻后,温姝婵终于抬起眼来:“哥哥,睡。”
莫尘垚愣了一下,看温姝婵揉了揉眼睛,这下便懂了,一面往回挪,一面道:“好,那五妹妹快休息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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