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二字指代的正是佛塔。可倘若把这二字颠倒过来,那便是杀人致命的剧毒。可见世有救人的佛陀,亦有杀人的凶物。
屠浮乃是天下剧毒,雪莲丹却是可解百毒的圣药。
天下人都不知道,她手上有三颗雪莲丹。之前,她因为七月青用过一颗,还剩下两颗。
她一直忍着,察觉到有迷香的时候不曾咬破裹着雪莲丹的蜡丸;服过极乐丹,受尽折磨的时候不曾咬破裹着雪莲丹的蜡丸。直到齐天乐放松警惕,靠近她,她才先咬破裹着屠浮的蜡丸,接着咬伤齐天乐耳垂的功夫把毒.药抹上去,然后再用雪莲丹解毒。
雪莲丹的药性发挥的极快,谢晚春不一会儿就有了点力气,她一边运起刚练起没多久的内劲想要挣开绳索,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她故意用屠浮这种使人浑身僵硬却需一日功夫才能致命的毒,便是打算等会儿用只剩下半条命的齐天乐做人质,好混出去。只是这过程必须要快,因为雪莲丹冷热交替的副作用也很厉害。
不过西南王府只剩下齐天乐这一滴伶仃血脉,肯定是把齐天乐的性命看得比天还重,此事应该不难。
谢晚春想得倒是极美,她刚刚解开右手的绳子,右手正要去帮着解开左手的绳子时,紧闭的木门忽而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
进来的是齐天乐手下那个美貌纤瘦、红袖招摇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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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侍女步履匆匆,人未至,声音却已经先到了。
“殿下,不好......”她一边出声一边快步入了内室,只是还未说完话便见到了快手解绳索的谢晚春以及歪倒在边上、一动不动的齐天乐。
那红衣侍女吓了一跳,眼瞳一缩,顾不得谢晚春,几步上前去探齐天乐的脉息和鼻息,暗松了一口气,抬头对着谢晚春怒目而视,厉声呵斥道:“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既是被抓了个正着,谢晚春反倒又不急了,她左手的绳子已经解开,于是便直起身慢条斯理的去解脚上的身子,不答反问道:“锦衣卫追过来了?”
那红衣侍女手里扶着全身僵硬的齐天乐,面上一白,一对秀致的柳眉立时竖起,色厉内茬的开口说道:“就算他们追过来,我现在也能立刻就杀了你。”这倒不是谎话,她能跟在齐天乐身边伺候,自然是些身手的,对付现下手软脚软的谢晚春还是绰绰有余的。
“杀了我,然后再叫你家殿下陪着我一起死?唔,我是怕死,可倘若能叫天乐陪着一起死一回,未尝也不是件好事......”谢晚春解开两脚的绳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脚关节,从容自若的掀开锦被,从榻上起来,“这样吧,倘若你放我出去,我便告诉你齐天乐中的是什么毒。”
目下屋中只有这么一个人,自然更好说动。
红衣侍女眼中显出几分挣扎来,不由自主的垂头看了眼齐天乐乌黑的鬓角,碎玉一般的细齿紧紧的咬住朱唇,自语一般的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无解之毒,便是知道了也是无用的。倒不如直接扣下你,慢慢审问得好。”
“放心,我不用见血封喉的剧毒,便是打算好了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此毒自然是有解的。可倘若拖下去,即便知道了是什么毒也找到了解药,也是立死的下场。”谢晚春最是了解女子心思,一听对方这话音就知道是有些松动了,于是她笑意越盛,红唇微抿,黛眉弯弯好似远山淡淡,“这到底关系到你家殿下的性命,孰轻孰重,你该清楚才是......难不成,你连试都不愿一试?”
是啊,对红衣侍女来说,齐天乐的性命远远重过谢晚春,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值的一试。
红衣侍女静默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的把齐天乐的身子搁到边上,忽而一摆长袖,犹如闪电一般轻快的从袖中抽出匕首,雪亮的刀刃横在谢晚春的脖颈上。
谢晚春乌压压的眉睫轻轻的垂落下来,目光淡淡的看着这柄几乎要刺破皮肤的刀刃,不动声色。
红衣侍女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谢晚春,仿佛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嘴里却还是忍气吞声的道:“好,我送你出去!不过你要先发誓——出去之后,你便把□□和解药说出来。”说到这里,她用了用力,锋利的刀刃划破谢晚春娇嫩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珠子颤巍巍的渗了出来,红衣侍女的语调里带了一丝恨意,“倘若你敢欺瞒,我便是赔上性命,也要当场杀了你。”
谢晚春闻言微微一笑,纤长浓密的眼睫不觉扬起,露出宝珠一般光色黑沉的眸子,静静的看了眼对方。因为熬了一夜,她的眼角微微泛红,那淡淡的一点红在细雪似白皙的肌肤的衬托下就如同抹在宣纸上的一点浅浅胭脂,又仿佛雪地落梅,极艳、极美。
她眼中含一柄极锐的刀刃,直刺得红衣侍女面色发白,这才声调冷淡,淡淡的应了一句:“我发誓,倘若你把我送到安全之处,我便把齐天乐所中的毒.药以及解药都说出来。如有违背,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