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赔命。”谢晚春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只要这一次你帮我把蜀王解决了,那便一笔勾销。”周云的确是幕后布局之人,可首先起杀心的是她那个弟弟,这仇,自然是要分开来报。
周云一怔,随即接口道:“蜀王之事,本是我分内之事。”
谢晚春却蹙了蹙眉,斟酌着道:“我以往看错了蜀王,现今想来蜀王或许知道一些当年的旧事。”说到这里,谢晚春纤长浓密的眼睫徐徐的垂落下来,犹如蝶翼一般的轻盈而美丽,她语声极轻极轻,“我是希望你能直接把蜀王下狱,看管好,别让他有机会进宫,也别让他传出一些胡话来。自然,死人才是最能保密的......”
不告君上,不过三司,直接把当朝亲王下狱,简直荒唐!这种事哪怕是有证据也是要被朝中御史当面弹劾的,这种事就和直接把自己的把柄递给政敌没有两样。
谢晚春却说得风轻云淡,说罢便抬了眼笑盈盈的去看周云,神色自若。
周云沉默片刻,随即点头应下:“就依公主之言。”
谢晚春知道他的性子,便也没再多说,反倒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了身笑道:“不能多留了,我得回去了......”她说到这,对着一脸诧异没回过神来的周云眨了眨眼睛,笑着道,“我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在外头呆的太久。”
周云前一刻还沉浸在对于自身的拷问之中,下一刻就被谢晚春的话给惊到,险些呛到口水。可周云到底是周云,至少他表现的比陆平川要来得冷静地多:“恭喜。”
谢晚春只是笑笑却也没理他,抬步便往外去,直接下楼回去了。
只剩下周云独自一人站在竹字间里,所有的温度、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仿佛都随着谢晚春离开了,只余下周云神色怔怔站着。
适才那一番对话实在短的很,可却不禁令人生出恍然隔世的感觉。周云沉默的站了许久,几乎要成了一座雕像,许久许久方才不经意的垂下眼,呆呆的看着谢晚春随手搁在案上的那一盏还未喝完的冷茶,鼻尖似还能嗅到那隐隐的香气,若有若无,抓不到,摸不着。他那空荡荡的心口如旧日一般,隐隐的作痛着。
周云冷寂的面上忽然浮起一丝极淡的苦笑,随即一拂袖,仿佛要拂开那缠绕着他的香气又或者是杂念,起身便往外去。
下子无悔,从来如是。
周云推开门,正好看见等在门外的胡三通便微微垂首,轻声道:“舅舅果真想好了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胡家?”
胡三通心知周云必不会无端而言,浑身一颤,面如金纸,竟是一时应不得声。
周云也不逼他现下就回答,挺拔如翠竹的身子轻轻一晃,便已往楼下去,嘴里声音极轻:“舅舅不必着急,想清楚了再与我说。”
周云缓缓然抬步而去,只留下胡三通一人失魂落魄站着,神色不定。
******
谢晚春今日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先去王望舒的院子,见王望舒人不在便顺道便去了王若蓉的院子里,把自己新买的几支宝石簪子递给她:“今日去朱光阁看首饰,顺道就给你买了几支,算是贺你订婚的吧。”
自王舟之被看管起来之后,王若蓉的精神好了许多,就算偶尔去瞧孙姨娘会被指着鼻子骂“不孝”她也心情极好的不放在心上。自然,这也是因为她快要出嫁了,没了隐患,反倒比比之前有底气了。
王若蓉认真的瞧了谢晚春给的几支珠光宝气的簪子:只见簪头那里硕大的红宝石宝光烁烁,显是极其名贵。其实,王若蓉出自王家,虽是庶女但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不缺的,首饰衣衫也都从公中出,比不上王望舒那般好却也极体面。但她到底是庶女,手头的东西大多都是精致有余、华贵不足,谢晚春送的这几支簪子都十分贵重恰好能补了一些缺。
王若蓉心里极是感动,便叫丫头二月与六月把东西收好又从屋里拿了一套花鸟鱼虫的床帐子递给谢晚春身后的丫头,嘴里说道:“我知嫂嫂好心,便不拒绝了,只是总拿嫂嫂的东西,我这个做妹妹的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这帐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自己绣的。权当一片心意,还望嫂嫂能收下。”
谢晚春看了一眼便看出里头针脚细密,花样新奇精致,果是用了心的。虽说房里一般都养着绣娘什么的,但是到底是王若蓉一片心意,礼轻情意重。这般想着,谢晚春便点了点头,示意琼枝把东西收下。
王若蓉心中一松,面上神色自然了一些,于是便又与谢晚春说起了今日府中的事情:“说来也是巧了,嫂嫂今日一大早便出了门,午间的时候夫人也带着三妹妹去外头青云寺里烧香了......”